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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与宋词,构成了中国古代文学的两座至高雄峰,它们就像是文化宣纸上最浓情的一抹幽蓝,冉冉墨香萦绕在历史长河之上,一卷卷,一帘帘,凝成轻烟迷漫的雾霭,炽成层层叠叠的烟霞。每当我们从中摘出一首轻轻吟唱,软红十丈便能把匆匆的岁月劝留驻足,万倾豪情便能将千年的离愁一一漂白。
古来别离最为凄愁苦楚,尤其在交通不便的唐宋时期,就此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所以文人墨客必须将这份思绪挥霍到极致才行!欧阳修翻遍了情感仓库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面对远赴安西都护府将行的友人,王维写下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煜的江山里又暗含了多少离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这些多愁善感的诗词作者赠别的对象可能是友人,可能是爱人,也有可能是情人。前两者是人之常情,相应的作品繁若迢迢星海,但文人们对于后者的普遍认可,很大部分得益于唐宋风月的繁盛,窈窕琴女、舞袖歌姬,成为文人创作的一方源泉。
自此,史上最著名的两首别妓诗词出现了,一首来自唐朝,一首来自宋朝,间隔仅百余年,但它们却从此纠缠千年。
《赠别》唐·杜牧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身姿轻盈的女子,宛若二月梢头的豆蔻,杜牧前两句诗不提人名,不叙旧忆,简单的一个比喻就将一位年轻美丽的少女送到读者面前;后两句杜牧继续将情感升华,那个女子不仅美丽,而且比天下所有的美人都要美,扬州风月十里长亭,都美不过你一个!
此诗一出,疯狂被人追捧,尤其豆蔻少女一词火了起来,杜牧创造了古诗词中最美丽的一位歌姬形象,杜牧创造了历史。相隔一百多年后,与杜牧同样喜爱风月的一位宋朝词人,也创造了一份历史,他写下了古诗词中最凄绝的一场离别。
《雨霖铃》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仕途不顺,"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谁料想这一换就换出了一片新天地,"凡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足见柳词在大宋软红十丈街巷里的风靡程度;这一首词造就了多个成语,例如晓风残月、此去经年等,可见它对汉语世界的文化烙印有多深!
杜牧与柳永非常相似,他们都把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倾诉给了灯红酒绿,都将滚烫的人生理想冷却在了仙侣月宫,但这不应该是消极,而应该叫做不羁。《赠别》创作于835年,《雨霖铃》创作于1024年,距今都已千年有余,在这千年之中,别妓诗词当属这两首,其它再无能与之媲美者。
然而这两首却难分伯仲,究竟是杜牧更痴绝,还是柳永更悲伤,又或是二人都比不上你心目中的那一场别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