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坚冰、防微杜渐——坤卦初六的哲理意义

周易明解群20151020课中记录

履霜坚冰、防微杜渐——坤卦初六的哲理意义

日期：2015年10月20日
时间：晚上10:00-10:30
导读老师：
何善蒙：（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翟奎凤：（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
主持人：徐治道（周易明解群秘书长，首都师范大学儒教中心研究员）
课程秘书：孙世柳（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硕士生）

导师简介：

何善蒙，1977年12月30日生，浙江天台人。现为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浙江大学哲学系副系主任、浙江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所长、浙江大学佛教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以及浙江省哲学学会理事兼副秘书长，天台山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寒山文化研究会会长等等。主要从事中国哲学史、中国宗教的教学与研究工作。

翟奎凤，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领域为易学、宋明理学与中国近现代哲学。承担明代经学史、中国哲学“神”观念研究等项目。主要代表著作有《以易测天：黄道周易学思想研究》等。古籍整理有《易象正》、《三易洞玑》中华书局出版等。

21:54:35 何善蒙：昨天因为我个人的问题，缺席了这里的读书会，实在抱歉，辛苦海明兄和尚老师了，也向各位说声对不起。

21:57:11 何善蒙：我自己对于周易乾坤二卦的看法，是说其实这就是两仪定位的问题，所以，也是周易中最为重要的两卦。

21:58:44 何善蒙：当然，周易对于阴阳的看法很有特点，以前一直有人说，周易扬阳而抑阴，我自己最近越来越觉得，事实上易理可能更多强调的是阴阳的调和，和才是最佳状态。

21:59:09 翟奎凤：乾主时间，坤主空间。

21:59:30 何善蒙：这个特点甚至在整个中国传统中都是很清楚的，我以前开玩笑说，中国思想传统就是找平衡的传统。

22:00:59 何善蒙：乾主时间，坤主空间，当然很好地解释。但是我想其实可能很难截然区分开来吧。

22:03:27 何善蒙：其实，文意应该很简单直接，就是说坤的德性，我自己的理解是，坤就是柔、顺、静等诸如此类的特征，然后加上地的这种属性，可以此为基础展开延伸。

22:04:41 何善蒙：还是开始讲初六的爻辞吧

22:05:48 何善蒙：初六：履霜，坚冰至。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22:06:27 翟奎凤：“履霜，坚冰至。” 踏在霜上，当知坚冰不远。 《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履霜坚冰”，阴气刚开始凝结；顺着发展下去，就会出现坚冰。

22:06:57 何善蒙：恩，意思上就比较清晰了。

22:08:03 何善蒙：这里我一直觉得，首先是“驯”字需要关注。

22:08:33 翟奎凤：“驯”就是顺吧。

22:08:50 何善蒙：一般来说，驯字通常作顺来说，朱熹说作慎讲。

22:09:51 温海明：“驯”是顺，意为顺着初六阴气凝结的趋势发展下去。

22:10:01 何善蒙：当然，我觉得朱子的解释其实也值得重视。若从顺，从驯来说，那就是从天道来说的。

22:10:19 何善蒙：从慎来说，那是从人效法天道来说的。

22:11:04 何善蒙：周易的初爻，一般都有慎始之意，这个是非常明显的，我们在后面的很多卦中都可以看到。

22:12:18 何善蒙：因此，在文言对初六的解释中，强调的是渐和顺。

22:12:24 翟奎凤：初六爻动，变震之《复》，其卦曰“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表面上看，“履霜，坚冰至”与《复》卦辞似乎无甚关联。实际上，若结合初六小象辞中“驯致其道”，我们还是可以与《复》卦辞“反复其道”作相似关联。

22:12:25 欣悦：我觉得做“慎”解释好些。位置在初爻，慎始。观察事物细微的变化，来发现变化的规律。

22:13:35 何善蒙：是的，对于人事的解释来说，慎是更为重要的。但是，就天道的描述来说，则顺更为直接。

22:14:23 欣悦：按照十二消息卦讲，群里会有些没基础的朋友很难懂吧！@翟奎凤

22:14:50 何善蒙：很好啊，其实你应该把“姤”卦一阴开始到复卦做一个整体的履霜到坚冰的解释嘛。

22:15:32 翟奎凤：抛砖引玉。

22:16:43 徐治道： @翟奎凤  此砖乃金刚砖也。

22:16:14 温海明：@何善蒙 老兄说得有理，顺天道，慎人事。

22:17:44 何善蒙：其实我一直对于这个坤卦的这个顺和道家的顺（因）有比较大的兴趣。

22:18:06 何善蒙：我在想，道家的取反和取下，大概跟坤的这个特点有很大关系。

22:19:45 何善蒙：可能说天地之道以乾坤来表达，那么，很多时候可能儒家更多效法的是乾健，道家更多主张的是坤顺。当然，总体上，都是以强调和为目标。

22:22:55 裴健智：老师，问一下，乾卦讲万物资始。坤卦讲万物资生。这两句话从形而上理解应该是不一样的。可是究竟有什么不同，万物资生可以理解为万物开始生长，万物资始怎么理解，可以理解为像道一样先天地生的对万物的产生的绝对作用吗？

22:24:59 温海明：@裴健智  乾卦万物之创始，坤卦万物之生成。万物都要乾阳的创造力才能开始，万物也要坤阴的质料才能成型。

22:21:28 何善蒙：这里还有一个比较需要关注的地方。

22:22:28 何善蒙：就是说在《正义》里解释驯的时候说是狎顺，不知道对狎顺大家是怎么看的。

22:24:46 翟奎凤：狎，熟的意思。

22:25:39 何善蒙：狎，犬可习也。

22:22:11 温海明：@何善蒙 坤卦的“顺”，是沿着事情发展趋势的“顺”，是运用天道于人事的趋势。而道家的“顺”，是顺天道自然之“顺”，重人事应当顺从天道本然状态的“顺”。

22:24:37 何善蒙：海明兄的解释是有道理的，但是，无论儒道都是顺天道之自然呐。

22:26:19 崔圣： 顺人事与顺天道有本质的区别！

22:26:33 何善蒙：万物由天获得存在的根据，由地获得存在的现实展开。所以是始和成的意思。

22:26:51 温海明：儒家运用天道于人事；而道家主张人事当顺于天道。一用一顺。

22:28:11 何善蒙：这个用天道于人事的说法，好像荀子讲制天命以用之，担心会有岐解。

22:28:25 李伟东：乾在于生，坤在于养。

22:30:39 温海明：周易是一部推天道以明人事的书，而推明的下一步就是用，但没有荀子“制……用”那么强。

22:30:53 何善蒙：儒道不讨论占卜，或者说忽视占卜，这是有他们的立场决定的，因为在儒道那里事实上对于道都是实现了根本性的转化，天道在占卜那里所具有的那种神秘性的纬度是不断被消解的，这个就是通常意义上说的理性早熟的意思。从神秘性的天道，到儒道对于道的诠释，实际上是一个重大的跨越。

22:31:39 何善蒙：海明兄，其实儒家讲的是圣人则之，也就是效法的意思嘛。

22:32:48 温海明： 效法明白之后还是可以用。

22:33:15 何善蒙：用肯定是的嘛，其实道家也是用啊……

22:33:07 王力飞：何老师，您说的是。但我们在批判史官和卜官的神神叨叨时，忽略了一个现象：他们更懂人事，所以敢玩断占，所以敢忽悠。

22:34:38 王力飞：我统计所有爻辞的好、较好、中、较差、差等分布情况，发现《周易》暗含“波浪式发展、螺旋式上升”这一道理。

22:34:52 何善蒙：力飞兄，我觉得倒不能说是他们在忽悠，如果从天道的神秘性和神圣性角度来说，作为沟通天人的职业化的巫祝是不能做忽悠这种事情的……

22:35:38 何善蒙：巫祝和儒道在占卜这件事情上的差别就在于立场明显不同。

22:35:41 王力飞：一开始跟职业怀疑关系不大，演变到现在，就不成样子了。立场不同，眼里的《周易》就不同，分歧由此产生。

22:36:31 何善蒙：你所谓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从传说中的绝地天通开始，就是一个职业化啦？

22:37:51 王力飞：在过去，卜人确实是很神圣的一份职业，他们要懂得很多东西，才能完成占和断的全部过程。

22:37:52 崔圣：与春秋时人们明白了“天道远，人道迩”有关。

22:37:47 何善蒙：还有，你说的这个波浪式发展，螺旋式上升，这个说法，我觉得也不可靠。因为这个说法你可以说是无意义的正确，因为它不解决任何问题。

22:38:40 王力飞：何老师，但卜人用这个道理解决了很多问题。

22:39:11 何善蒙：我一直觉得，先秦时期中国思想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变化就是天道落实到人心，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变革。

22:40:18 温海明：@何善蒙 其实初六的文言意义深刻。

22:40:44 翟奎凤：《文言传》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这就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意思，再微小的东西，反复积累，发展下去都不得了。《杂卦传》说“《复》小而辨于物”，应该说这与《文言传》所说“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着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在旨趣上很接近。

22:41:11 何善蒙：海明兄，是的，其实这里对于坤进行了一个非常总体和直接的定位。

22:40:20 郑静：学易有二法。@王力飞： 是为卜？

22:40:21 何善蒙：卜人在占卜解决问题的时候，依靠的不是波浪式和螺旋式的这种无意义的解释。

22:40:35 崔圣：进入西周时，也就进入巫向史的过度。

22:41:14 温海明：@王力飞  善蒙老师说的对，老兄对占卜需要真心体验才行。

22:41:29 王力飞：我说的是暗含，但没说古人已经在很自觉地应用。

22:41:49 温海明：胡雪岩的庆余堂从这里来。

22:42:29 何善蒙：恩，其实老子好像也有类似的话吧

22:43:42 温海明：善心、善行、善业是儒家之教的要点。

22:43:54 何善蒙：我觉得对于周易来说，重视的就是时和境，所以，一旦离开时和境，要么就是理性化，要么就是混乱无章。

22:44:41 王力飞：天道酬勤，君子乾乾。

22:45:56 温海明：防微杜渐不仅仅是说明一个道理，更重要的是要强调要想成就善业，不能一刻中断善行，不可一念离却善心。

22:47:29 温海明：反之亦然，恶业积累，最后恶贯满盈，万劫不复。

22:46:30 何善蒙：我觉得倒不是说周易一定是讲天道，还是讲人事。套用一个说法，我倾向于认为，周易是讲天人之际，所谓天人之际，也就是天人相与之际。这样说法的好处在于，天道和人事可以达到很好地贯通。

22:47:00 何善蒙：海明兄所言甚是。所谓不可须臾离也。

22:47:10 于蔚森：温老师，人应该如何行善？

22:48:00 温海明：@于蔚森  善心发动，善意升起，善行持续。

22:48:10 何善蒙：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22:48:38 王力飞：于老师，人心所向为善，人心所背为恶 。

22:49:02 李伟东：防微杜渐不仅仅是说明一个道理，更重要的是要强调要想成就善业，不能一刻中断善行，不可一念离却善心@温海明

22:49:46 李伟东：众善奉行，诸恶莫作。

22:49:53 郑静：言“中”是为善。

22:50:09 何善蒙：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22:50:15 崔圣：弑君、弑兄非一日之寒而成冰！

22:50:22 温海明：@王力飞  何先生善于蒙。

22:50:43 何善蒙：明明是何其善于蒙，好不好……哈哈哈。

22:51:44 温海明：何人善蒙？ 何人善蒙！

22:51:39 赵逸之：无终食之间违仁？！

22:51:27 林正焕： @王力飞： 唯物主义是小学，1十1等于二，怎么能懂几何代数呢？不把唯物的思维丢开，怎么能学懂代数几何呢，学易是要用心悟道的，也叫玩，要慢慢玩，才出味。

22:51:31 何善蒙：力飞兄，我还是得说你一句，你说道家讲没有必然得善恶，这个明显是不对的。

22:51:50 郑静：@王力飞  也提醒自己。说话若是阳胜，则动。阴过乏力。中庸为正。

22:53:02 何善蒙：这个话对的，中庸为正。所以我开头就说，其实，中才是最终的目标。

22:52:47 王力飞：祸福相依。

22:54:05 王力飞：中为中和，庸为金钝，阴阳之道都在里面吧？

22:54:12 李伟东：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22:54:54 温海明：@李伟东 这个境界太高。

22:55:38 赵逸之：不得中行，必也狂狷。

22:55:44 何善蒙：中国人对于概念永远都不是固定化的认识，这个很重要，在看中国文献的时候，千万不要固定化了，也就是僵化了……

22:56:24 李伟东：@温海明 每事格物致知，可登圣域。

22:56:56 何善蒙：圣人做不了，没有他那么大力气去格物……哈哈哈。

22:58:32 何善蒙：力飞兄，有本书好像叫《传前易学》，你可以看看。

22:58:58 王力飞：何老师，我一定找来看看。

整理：张馨月（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