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不是无情物》

初春时节，百花吐蕊。春风吻醒花儿笑成一团，春雨拂尘花儿娇艳得亮眼，春阳明媚风情得花儿乱颤。带着爱、带着暖、带着媚、带着恋走进了仲春，“你是人间最美四月天！笑音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好一句“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时间是个魔术师，四月春正酣，你的心你的情你的眼都被那枝头花香色艳纠缠，被那娇嫩水灵的绿，被那塞满视野的新鲜贪婪，可曾注意到“交舞着变”演绎出的落英缤纷、离枝翩翩、枝上枝下的两种景观？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___你是爱、是暖、是诗的一篇”，四月的春天让诗情画意满眼，随处可觅春的倩影，随时可闻春的呼唤。枝头花儿搔首弄姿灼灼其华使人难以躲闪，百齐竞放各逞其美各自风情得使人呢喃。可你仰头观赏时，身旁翩然一瓣洒落双肩，脚下柔艳一片好似花毯，你的情岂能只为枝头的招展而燃，难道不为枝下的落红而叹？“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夜夜的月圆，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林薇因的诗写尽了四月天的浪漫，可时间在交舞着变。曾经鼻下沁人心脾那朵，不知被哪阵风哪场雨哪只手变成残花铺地。曾经亮你的眼乱你心的那朵，不知何时无奈离枝在空中打旋。曾经一树树花开只见花团不见枝叶的那树，不知不觉间悄然转换，花渐稀叶渐密花树成果树脉脉含情笑魇浅浅。树以花的姿态出现，那是它被四月撩拨得诗意盎然；树以树的模样不变，那是它深知四月天不是终点站！我要开花我要结果我要成长，我才有价值！

多情的春风曾吹开了我的笑脸，我也在枝头增添了树的灿烂；柔柔的春雨曾亲吻过我的双颊，我也是枝上“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那份妖冶；还有那鸟的啁啾燕的呢喃你双眸的那种期盼，都是我抱紧枝头与时间挣扎着眷恋………………可惜，我抵挡不了风雨我保全不了我自己，万分不舍百般不愿落下枝头让君嗟叹！感谢才貌双全的林黛玉，她听懂了我的语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她可怜我们“一坯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样的细腻与怜惜，只有黛玉懂得落花的啜泣。她知道每一个落瓣都曾芬芳过，每一个落红都曾妩媚过，每一个枝上枝下都因时间使然。所以，傲立枝头的不必为幸运而轻薄他物，更沒有理由因暂时得意而不屑枝下。枝下的憔悴物也无须沮丧，我开过艳过媚过，我笑过欢也乐过，纵然树儿不恋枝儿不缠，我也无憾！黛玉“独把花锄偷洒泪，侬今葬花人笑痴”。“半为怜春半惜春,怜春忽至恼忽去”。你来过，“轻灵、柔软”。“那轻、那娉婷，你是，鲜艳”“雪化后那天鹅黄，你像，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有过实观自我的过程，何惧时间对我的演变。有过奋力尽力绽放自己的心愿，纵使花径满地、任人伤感，我也无悔无怨！

南唐后主李煜看见花儿在“交舞着变”后惆怅，“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纵然无风无雨，落红仍然难免，即使时光不匆匆，枝下也会落英缤纷。在时间的转盘上，沒有谁能抱住它不动。在光阴的舞台上，沒有什么能阻碍它的演变。个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与大自然的轨迹相吻，就吟唱出了风花雪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切景语皆是情语出于此理。豁达乐观的苏轼唱着：“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春天还在，落红不是无情物，它是勃勃生机的自然淘汰，它是春之魔术的另外一面，它更是时间进程上的真实画卷。所以不必狼狈不堪，更不必揪心伤感，只要春天拥抱过我对我呢喃，我倾尽一生的美丽与你相伴！哪怕你让我在风中飘零，我也会关注你的发展。只要你是春天，我心甘情愿！

龚自珍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道出了落红的境界，它是风情万种后的归隐，它是缠缠绵绵后的沉默，它是坦荡无私后的呵护。当你还在枝头招展时，不要不屑落红一片，你叫爱情，它叫弃妇；当你还在得意地自我陶醉时，不要鄙夷落红的无奈，你叫骄傲，它叫落寞。当你仰望枝头那些风景时，千万不要践踏那些落红，你叫怜惜，它叫懂得！

落红不是无情物！！

作者：齐小平（陕西南郑大河坎中学教师）2016.4.13

图：虞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