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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是佛家妙语,即是感觉的真实。佛家的哲理意识是永恒虚寂的温馨境界,“无为境”。中国画美学意识是“物境”、“情境”之外追求一种非日常境的“意境”。佛家和道家说此种境是“妙绝常境”的“真境”,此中有无可言传的“真意”。
“画”是一个抽象的词,抽象的概念,没有具体定形的色相。它是种种圆融,有无量色,色有无量相,相有无量好,人们对他的把持和所生观念亦有无量。种种美妙随量示的现象,这种现象无有边,不可穹尽,不毁不失。
画家如果不首先善于描绘具象,是难于象外得之的。老子说“有生于无”,这“无”不同于虚无主义,而是最i深沉的观照,是能够返虚入浑的。不然非具象的“虚”最终是没有真实情感的。
一般说艺术是属于精神生活的必须又是精神生活的产物。中国画须要人理解又不易让所有人都能理解。它是精神生活的产物,从具体的每一个人来说,不是所有人的精神生活都必需。由此观煮中国画是全民族的画,全社会的画,受某一集团、某一政治的,尤其是哪个人的意思发明创作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
中国画与宗教仪式有情缘,属于同一世界,只不过它们是两个体系。把它们看成是一对双胞胎也许是恰当的,如果视它为宗教和视艺术为宗教的说法和用法是不恰当的。我说的宗教不是世俗的宗教概念,这里说的是“宗教精神”。中国画家、中国画,有情感原则,有文化、有知识、有经验、有理解、有信仰、有因果、有追求极乐的悟性。
·画家心胸要坦荡,即是感观经验与感情发生冲突时也相信自己的感情。没有心胸坦荡的人,想作为一个虔诚的画家或表现那种高风亮节的作品,如像男演员小旦那样粉钸其外别演其态。要求做到一个虔诚的画家必须对自己、对人类有美好的颈望,甚至对自己的作品都要求做到虔诚,有如坚持不渝的宗教信仰。
中国画,尤其是山水画、花鸟画,是表现日常生活事物的感受,它不能表现某种教义,说教和理论。“江山如此多娇”是情的冲动,不是教条叙述;画牡丹是象征高贵,画竹子是象征高风亮节,菊花象征不畏霜寒,梅花象征气节。这只是说明民族的道德意识和感情,也是具体人的一种行动,中国画本身没有这个规范和责任。
有的人反传统有如瞎子喊街,他说的是他不能见到的。有的人情绪队礼起来持不同观点到了大动肝火的程度。新旧意识流不只中国画,中国书法也同样有过往古记载,这种事不仅在画与书法,它在社会意思流中各个事物都是如此活生生地出现。何况艺术发展的曲线与精神热情上下波动的曲线是共同的。
中国画的进程如像黄何、万里长城那样曲折深远,它却像从高山到平原一条大路,这条路高低起伏,延绵不断,有望之不及的高远平远之势。
苏东坡说:“余尝论画,以为人禽宫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烟云,虽无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造化生命中之内部结构,不能离生命而成在。
中国画表现中国心灵,它既不是以世界为有限的圆满的现实而崇拜模仿,也不是向无尽的世界作无尽的追求,烦闷苦恼,彷徨不安。它所表现的精神是一种“深沉静默与这无限的自然,无限的太空浑然融化,体合为一”。所以启示的境界是静的,与自然精神合一的人生虽动尤静。
中国画在一丘一壑、一花一鸟发现了无限,所以中国画家的态度是悠然意远而又怡然自足的。超越自然而又最切近自然,是世界最心灵化的艺术。而同时是自然本身。
人生的实践行为或人格心灵的态度是表达出来的,是道德与宗教。在实践生活中体味万物的形象。天机活泼,深入“生命节奏的核心”,以自由谐和的形式,表达出人生最深的意趣,这就是“美”与“美术”。
中国艺术与文学批评名著,谢赫的:“画品”、袁昂、庚肩吾的“画品”、钟荣的“诗品”,刘勰的“文心雕龙”,,都产生在魏晋那个品藻人物的时代。后来唐代司空图的“二十四品”乃集我国美感范畴之大成。中国南宗画派的精意在于表现一种潇洒胸襟,这也是晋人的流风余韵。
晋人富于体察宇宙的深情,所以在艺术和文学上有不可企及的成就。顾恺之有三绝,画绝、才绝、痴绝。陶渊明的淳厚天真与侠情,都是后人不能达到处。自然美和人格美,同时被魏晋人发现。人格美的推重已滥觞与汉末,上溯到孔子极儒家的重视人格及其气象。
晋人的美感和艺术关,就大体而言,是以老庄哲学的宇宙观为基础,富于简淡、玄远的的意味,因而奠定了一千五百年来中国美学,尤其表现山水画、山水诗的基本趋向。
顾恺之谈绘画的手段及目的是“迁想妙得”。这“妙得”的对象也即是那深远的生命“道
艺术意境的创构,是客观景物作主观情思的的象征。和西洋自希腊以来拿人体做主要对象的艺术途径迥然不同。董其昌说:“诗以山川为境,山川亦以诗为境。”艺术家赋豪的诗心,映射着天地诗心。画家诗人心灵活跃,本身就是宇宙的创化。中国自六朝以来,艺术的理想境界确是“澄怀观道”。澄观一心而腾踔万象。是意境创造的始基,鸟鸣珠箔,群花自落,是意境表现的圆成。
为什么说“画禅”,禅是静中的极动,也是动中的极静,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控生命的本源。禅是中国人接触佛教后体认到自己心灵的深处而灿烂,发挥到哲学境界与艺术境界。
中国画意的创成,既须得屈原的缠绵悱恻,又须得庄子的超旷空灵。缠绵悱恻才能一往情深,深入万物的核心,所谓“得其环中”,超旷空灵,才能如镜中花,水中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所谓“超以象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不断是盛唐人的诗境,也是宋元人的画境。
中国画的意境是中国画画家的独创,是从最深的“心源”与“造化”接触时突然的领悟与震动中诞生的,不是一味的客观描绘。画家创造虚幻的境相以象征宇宙人生的真际。歌德曾说:“真理和神一样,是永不让我们认知的,我们只能在反光、譬喻、象征里面观照它”。
墨气所射,四表无穷,即笔墨所未到,也有灵气在空中流动。虚实相生的画境,无画处皆成妙境。艺术境界与哲学境界,是诞生于一个最自由最充沛的深心的自我,心自旁灵,形自当位。“心自旁灵”表现于“墨气所射,四表无穷”,“形自当位”是“ 咫尺有万里之势”。
中国人对“道”的体验是,“于空寂处见流动,于流动处简空寂”,画家所写的自然生命,集中在一篇虚白之土。空中荡漾着“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博之不得的”“道”,老子名之为“夷”、“希”、“微”。在一片虚白上幻现的一花一鸟,一树一石、一山一水都负荷着无限的深意,无边的深情。
艺术的境界,是心灵和宇宙净化,又使心灵和宇宙深化,是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吐弃到人所不能吐弃为高,含茹到人所不能含茹为大,曲折到人所不能曲折为深。艺术的意境有它的深度、高度、阔度。
中国画描写宗教的时期过后,很个别的是描写历史,很长时间是人生的描写。山水画与抒情诗是知识阶级的创造与享受。
欧阳修说:“萧条淡薄,此难画之意,画家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动咫续。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精神的淡薄,是艺术空灵化的基本条件。司空图在“诗品”里形容艺术的心灵当如“空潭写春,古镜照神”,形容艺术人格为“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神出古异,淡不可收”。艺术造诣当“遇之胆深,即之俞稀”,“遇之自天,冷然希音”。
修持达到的境界是空,空故纳万象。宇宙是具体的象,便又是说不清楚的无所不有;正因为说不清楚,如空气层,表象是空实象是有;又如意思,是无意识成为意识。是一种非理念的觉悟,完全的自我。画家拿起笔来自我作用,此刻有万象,放下笔后,一无所有,一片空境。
必然是常,所以然是变,常是客观的。变产生与主客意象,主体与客体互为关系。
画家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灵魂的自我改造,所以有别于常人。大师是登彼岸超凡的人。中国画像儒家那样严谨,像道家那样浪漫,像佛家那样净化。儒、释、道互补。
中国画涵养了儒、释、道各家的哲理。有儒家文质彬彬、大气飘然;有释家清静空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道家无为而为,自然浪漫的意识。
华严宗认为宇宙万物,都是有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构成,这两个方面互相依持,相即相入。圆融无碍。中国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物我交融,移情于物,情与物都属这一道理。
物之生于从化,阳化生,阴化形,阳主动,阴主静,通过阴阳动静的相互作用,就产生气化成形,和形散为气这样两种方向相反的动静过程。阴阳强弱,气化成形,行散为气。行为阳,神为阴。物为阳,空为阴,画事如此。阴主静,阳主动。无形的气,有形的物相应相通,形成了物质世界的生化过程。画中的黑白关系即如阴长阳消,阳长阴消的关系,总体来看是平衡的。
形、神、意、、象最早见于《皇帝内经》。何谓形,何谓神,形乎形,目冥冥;神乎神,耳不闻。俱视独见,运若昏昏,照然独明,若风吹云,故若神。神是事物发展变化的一种内在能动的物质力量。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事物通过心的感受而产生知觉,鉴于感知的事物常在人脑中反映,就出现了记忆;当记忆不在眼前的事物而进入人脑中的映像,这便是意象。
谢赫提出的“形神兼备”,不但晚于“黄帝内经”,而且意象如何和内容更在中国画里显得重要。
文章来源|《清砚录》
整理|中国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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