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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真夫人,是王母的小女儿,名婉,字罗敷,长得好像十六七岁的样子,嫁给了玄都太真王。
她生了个儿子,被任命位三天太上府的司直,执掌天曹总纠察之职。此子年少,喜好游乐,荒废政事。有司上奏章弹劾,就把他降职到东岳任主事,掌管鬼神之事,五百年才允许替换一次职务。夫人因此常来东岳看他,鼓励他勤奋奉行政事,弥补过失。
东汉时,有一次夫人经过临淄县,有个小吏叫和君贤,被贼所伤,将要死了,夫人见他可怜,就问他,君贤据实回答。
夫人说:“你受的伤很重,刀刺肺腑,五脏泄漏,心脏里的血凝固,很快就要死了。”
和君贤看出她是神仙,就哀求救命,夫人就从竹筒中拿出一个小药丸,让他把它吞服下去,和君贤立刻就痊愈了,完全恢复如初。
和君贤跪下拜了两拜说:“我的家财不多,不足以用来报答您的恩情,我愿意给您当仆人,来报答您。”
夫人说:“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那就跟我走吧。”
和君贤就改名换姓,自称马明生,跟随夫人,供她差遣。夫人带他进入东岳岱宗山峭壁上的石室之中,这里上下隔绝,离地面一千多丈,人迹不能到达,石室中有金床玉几和许多奇珍异宝。
马明生最初只想学习治疗金创的药方,等到看见很多神仙来来往往之后,才知道有不死的道术,就立志修道。他起早贪黑洒扫庭院,供给役使,丝毫不敢松懈倦怠。
夫人曾变化出毒蛇猛兽来试探他,明生神情清正,始终不害怕;又变出美女调戏亲近他,明生心坚意固,静默待之,也没有邪念。夫人对此很满意。
夫人经常到别处去,有时五天、十天来一次,有时二十天、一个月才来一次。明生时常看到很多仙人,乘着龙车,驾着虎豹来来往往,还有来拜见、等候夫人的人,各种真仙整日满坐。
夫人一来,就立刻让明生弄来精细的饮食招待客人,有时也让他坐下,陪同客人一起饮酒。夫人高兴的时候,也自己弹琴,一根弦能同时奏出五个音,声音高朗激越,能传到几里之外,众鸟都聚集到石室之上,徘徊飞翔,驱之不去。
夫人每次离开时,都有一条白龙来迎接,夫人就穿上云光绣袍,头上戴着金华太玄冠,乘龙而去,每次回来以后,龙就自己飞走。
石室的玉床之上,有两卷白绢写成的书,题名叫《九天太真道经》,明生也不敢打开看那经文,只负责洒扫、看守石室而已,如此五年,明生越发勤劳恭敬。
夫人赞叹地对他说:“孺子可教,你一定能够得道。虽然你是个俗人,但能没有淫欲,恭敬景仰灵气而不懈怠,这样的话,即便你自己想死,也办不到了。”
于是夫人把自己的姓名、来历告诉明生,然后又对他说:“我在人间停留的太久了,现在奉天皇太上之召,要回到天上。念你专心谨慎,我想要教给你长生不老的道术。
但我的道术,是饮用过太和自然龙胎酒的三天真人才能学习的,没法教给初学的人,即使勉强教给你,你也没办法领悟,反而对你有害。
有个安期先生通晓金液丹法,是元君太乙之道,白日升天的法术。那种修行要领,你立即可以学会,明天他就能来,我把你托付给他,让他把法术传授给你。”
第二天,安期先生果然到来,他骑着麒麟,穿着朱红衣服,戴着远游冠,腰挂玉佩以及虎头革囊,年龄大约二十多岁,相貌白净庄严,六七个仙人拿着符节侍奉左右。安期先生见到夫人,很恭敬地下拜作揖,自称下官。夫人令明生摆上酒菜陪着他们一起饮宴。
安期先生说:“从前陪同夫人游安息国的西海边,吃的枣味道很好,这里的枣远远不及,回想此事,不觉已经二千年了。”
夫人说:“我从前与你共同吃一个枣,竟然吃不完,这里的小枣,哪能相比呢?”
安期说:“下官前些天去九河,见到司阴与西汉夫人共游,他们拿阳九百六之期问我,又问我圣主受命的劫数,下官因修行不够,所以不知道运数的规律。今天承蒙夫人赐坐,想请教您一下。”
夫人说:“运数繁杂,不是你仓猝之间就能够知道的。天地有大阳九大百六,小阳九小百六。天灾叫做阳九,地亏叫做百六。
这两灾使天地的阴阳由顺变逆,受到损害。大期九千九百年,小期三千三十年,当此运者,连圣人也不能消除灾殃。
如今大灾还没有到来,但唐代是小阳九的开始,计算将来甲申年,百六将逢。那时道德正在兴盛,凶恶停止放纵,圣君受天命降世,虽不能消除灾害,但可以大大缩短它,不必等到千年,就能结束了。
西汉夫人已经全部预见到了,之所以问你,应该只是考考你罢了。阳九,天旱海消,陆地枯干。百六,海水消尽,山陵涌现。
那时候,沧海变成高山,如山的鲸鱼,万丈的蛟龙,不明白运数使然,纷纷叩头讨水,遍布天府。三天司命被他们折腾的疲倦不堪。直到灾难期满,才能飞洪倒流,灌满江河,遍布远近。
到那时,得到道家真传的仙人,只须在虚空腾云下望,漫游五岳山川,乘天鸿,驾虬辇,追逐浮云游戏,恍惚之间,灾害不知不觉就结束了,不必对此感到忧虑。今日只管畅饮,说这些干什么呢?”
夫人指马明生向安期说:“这个人有心慕道,大可以教诲。他虽然素质不洁,没有灵性,但淫欲已经消除,现在还不能传授给他我的玄和太真之道,我想让他跟你学习金液丹法,你要是同意,就领走他,帮助他达成志向,但不可用仙变八威试探他,也不要太苛刻,使他迷失正道。”
安期说:“好吧,只怕我的道术浅薄,不够用来教诲传授,有负夫人的请托。下官从前从汉成丈人那里接受此术,仙师有令,这种道术将来想要传授给人,必须在二千年之内,多方考察,才能使他窥见天路,现在实在不敢仓猝传授。
下官往日在玄丘听说,要是得赐玄碧酣香之酒,允许打开尊笈灵箓,看到玉胎琼膏之方,炼成后只服用一点,就立刻登上云天,解脱形体,千变万化,成为真仙。
这种道术直达妙境,比金液丹法简要,又比霜雪九转之锋快速。今天不是我有所推脱,为什么您舍近而从远,弃简而追烦呢?难道各种修炼的神方,还有品级次第?”
夫人说:“你不知道吗?玉胎琼膏之方是天皇的灵方,乃是三天真仙才能使用,不是俗流凡夫所能窥视的。
仙方共有九个品级:
一品名叫《太和自然龙胎之醴》;
二品名叫《玉胎琼液之膏》;
三品名叫《飞丹紫华流精》;
四品名叫《朱光云碧之腴》;
五品名叫《九种红华神丹》;
六品名叫《太清金液之华》;
七品名叫《九转霜雪之丹》;
八品名叫《九鼎云英》;
九品名叫《云光石流飞丹》。
这都是九转的次第。
得仙者也有九品:
第一等,号称九天真王;
第二等,号称三天真王;
第三等,号称太上真人;
第四等,号称飞天真人;
第五等,号称灵仙;
第六等,号称真人;
第七等,号称灵人;
第八等,号称飞仙;
第九等,号称仙人。
这是九仙的品级次第。
品级之间各有差降,不可越品超学。他知道金液,已经是过分了,至于玉皇丹药,不是道术浅陋之人所应该得到的。
你虽然得道,但长久在人世上,浊尘已经感染到正气,尘垢已经超过三分之一,到现在还不让你登三天朝拜太上,玉胎琼膏之方你尚且不可知道,何况他那种低下之才?”
安期面有愧色离席说:“下官实在不了解灵药之妙,品级差别如此之大,的确骇人听闻。下官听说您有《九天太真道经》,玄妙无比,实在不是下愚之才能够瞻仰的,可是我与您交往很久了,我不自量力,乞请看一看,如果让我看一下太真经,那么我就像鱼目变成珍珠了。”
夫人微微而笑,很久才说:“太真道经的道法幽深,不是下品之才可以得到的,你应继续积累、弘扬现在的功德,不要有非分的想法了。
你要是能够对太清勤正专一,管理好山川,使江河听命。阳九百六,到期就会降临,凡间圣主不能先知,你要令他醒悟国家将败,预作准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也可以借此成就功业。到那时,就可以传授给你太真道经了。言尽于此,你要勉力而为。
我现在要向北到玄洲去,向东拜访方丈山,到玄都宫漱龙胎,到众仙堂试玉女,天上的事忙个不停,等到事情办完,有闲暇的时候,我视你的修行成绩,或许会把太真道经拿给你看。”
安期跪直身子说:“今天受到您的教诲,一定遵奉修行。”
夫人告诉马明生说:“我不能再停留了,你随安期去吧,要潜心问道,不要忧虑思念,我会抽时间去看你。”
明生流着泪告辞,随着安期先生离开了石室,夫人也乘龙而去。后来马明生勤奋修行,用了不到二十年,就得到了金液之方,修炼成仙,升天而去。再后来的事,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