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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马嵬诗的内容不外是叹惋李杨的爱情悲剧或讽刺玄宗之昏庸无能。袁枚这首《马嵬》诗却能脱去前人窠臼,自辟蹊径,以其鲜明的思想感情和巧妙的艺术构思给读者以新的启示。
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此诗的首两句单刀直入,表达了作者的见解:《长恨歌》所叹息的是帝王的情爱。在诗人看来,帝王唐玄宗的痛苦并不值得同情,真正的苦难在于冷酷的现实之中。诗人以为人世间也有着无形的银河,硬将亲人拆散,迫使夫妻分离,那就是现实或黎民百姓所经历的人生煎熬,是令人为之一掬同情之泪的悲苦。
后两句借杜甫的《石壕吏》作跌宕,虽顺接前二句,却翻出无限意趣。《石壕吏》写安史之乱时杜甫目睹差吏强行拉伏,迫使一对年迈的夫妇白首分离的情形。诗的结尾写道:“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杜甫正是以他对人民的一腔同情之心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民生疾苦,其现实意义当然远非白居易的《长恨歌》可比,而袁枚正在这一点上与杜甫颇有共鸣。《长恨歌》所写的与《石壕吏》所反映的固然是同一时代的事情,然前者是帝王的悲欢离合,后者是平民的凄惨之状,诗人的同情显然在于后者。
《长恨歌》中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之句,故后人都以长生殿为玄宗与杨贵妃定情之地,后代小说家附会出玄宗与杨贵妃在此密誓,愿世世结为夫妻,言毕执手鸣咽,以及贵妃身亡,玄宗回朝,再至长生殿,睹物思人,感叹悲泣的情节,所以长生殿又成了杨李爱情的见证和催人泪下的地方。但纵然如此,诗人以为石壕村里平民夫妇间纯朴真挚的感情,至死相依为命的关系,决非长生殿中的帝妃可比。至此,历史与现实浑然一体,作者借古讽今、指责时政的用意也隐然可见。
此诗表现了袁枚诗歌清新灵巧的特点由马嵬而想到白居易的《长恨歌》本是情理所及,然忽而插入《石壕吏》作对比,则情趣横生,诗意也就超出了一般怀古、吊古诗的樊篱。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怀古诗乃一时兴会所触,不如山经地志以详核为佳。”此诗正是“兴会所触”的结果,它不仅体现了诗人有丰富的联想,在不相关连的事物中找出其内在的联系;而且表现了诗人真挚的感情、鲜明的爱憎,全诗一气流走,直抒胸臆而自然灵妙。
此诗另一个特点是语言明快质朴,绝无蔗饰奔意之痕。袁枚提倡直抒“性灵”,强调灵感,以为诗的妙处在于“骨”而不在“格”(《随园诗话》),即指诗首先应以立意为主,不以摹拟前人字句为工。所以随园之诗以意趣胜,不求字句的夸奢斗奇,这种祈向在此诗中即可见到,全诗无一生涩之字,造句也极为畅达流利,甚得言浅意深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