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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涉读史书,知天下兴亡之事,颇有政治见解。据史书记载,在“贞观之治”的前十年中,太宗常与她论及朝政与赏罚之事,她多以妇人不宜参政、“岂敢豫闻政事”为词,回避不谈。但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她能以大局为重,据理直谏,辅佐太宗,表现了卓越的才识。她的长兄长孙无忌与世民有“布衣之交”,参与谋策了太原起兵、玄武兵变等重大事件,位列“佐命元勋”,其人品、智谋出类拔萃,堪称文武兼备之才。
因此,太宗对他极为器重,“委以心腹”,“引入卧内”。根据他的功勋与才干,太宗继位之后欲任他为宰相。长孙皇后得知后极为不安,她向太宗规谏道:“我已身在皇宫,尊贵已极,实不愿我的兄弟和子女再布列朝廷。”她向太宗追述了汉代吕后与霍光外戚专权祸国的历史往事,引为“切骨之戒”,“特愿圣朝勿以妾兄为宰执”。她担心太宗不允其请,又召无忌入宫,劝谕兄长主动辞职。
太宗只好改动原议,任无忌为吏部尚书。为总结历史教训,她还撰文对汉代明帝马皇后进行了评议。她认为马皇后为人知书达礼,孝亲事君,其人品是无可非议的。但马皇后对兄长封候,形成“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的骄奢专权制止不力,深表非议。她说:“此乃开其祸源而防其未事耳。”长孙后以此自戒,也以此勉人。直到她临终时仍为其兄的显赫地位而忧虑。她在病床上向太宗苦谏道:“我的家族有幸成为皇室姻戚,但如果处置不当,就容易走上危险之路。为求保全子孙后代永久之计,切勿给他们要权。”
翻开中国历史,凡受宠之宫妃,多以裙带关系扩张家族势力为能事,导致了一幕幕外戚专权、祸国乱政,而后身败名裂、祸殃九族的历史悲剧。长孙皇后对此引为“切骨之戒”,实有超凡的政治卓见。她力诫后宫的裙带之风,并从自己做起,不仅意在关注李家天下的安危,也意在防患长孙家族后代的破灭。其才之慧,用心之苦,令人掩卷长叹。“贞观之治”的政治特点之一就是杜塞了汉代以来的外戚专政之乱,此与长孙皇后的明智大有关系。
魏征是历史上有名的良臣,但他常因犯颜直谏而惹怒太宗。有一次世民退朝回宫,满脸怒气,大呼大叫道:“我非杀了这个乡巴佬不可!”长孙皇后问其故,他说:“他总是当着众臣的面顶撞我,叫我下不来台。我以前都忍了,这次非杀他不可。”长孙皇后听了一声不语,她退回室内,穿上了朝服,郑重其事地跪在太宗面前启奏:“臣妾特为皇帝祝贺。”太宗一时不知所由,长孙皇后道:“我听说皇帝贤明,大臣才敢直谏,今魏征敢于犯颜直谏,正说明皇帝是个英明的贤君。”世民大悟,急忙扶起皇后说:“这是我的过错呀!”第二天遣人给魏征赠送帛五百匹,表示道歉。
在皇后病危期间,宰相房玄龄因为一些小事办理不利,惹怒了皇帝,被罢官回家思过。长孙皇后得知后,甚为不安,她在临终时向太宗劝谕说,玄龄跟随陛下最久,为人谨慎,奇谋秘计他都参与过,但从不泄露一言。为政十几年来无大错,希望皇帝不要抛弃他。愿陛下“亲君子,远小人,纳忠谏,屏谗忌,省作役,止游败”。太宗遂遵其嘱,令诏玄龄回宫就职。贞观之治,乃由君臣协力共建而成,长孙皇后贤良辅治,功不可没。自公元634年(唐贞观八年)以后,长孙皇后一直卧病在床,御医遍诊,药物治尽,仍不见好转。太子承乾入宫探视,哀求母亲准予大赦天下,延请道人、僧侣人宫念经,祈祷保佑。
长孙皇后痛苦万分,在病床上挣扎着说:“佛、道之教,都是异端邪说,徒丧国害民而已。如果行善可以延年益寿,我一生从未作过坏事,何以患此重病?如行善无效,又何必去拜佛求道?”太子无言以对。在唐初佛、道之教盛行,因果报应、入道求佛等封建迷信思想弥漫着朝野上下的社会环境之下,长孙皇后如此一尘莫染,高张无神论的旗帜,实难能可贵。至于奏请“大赦天下”一事,长孙后认为这是乱政之举,她说:“赦者,乃国之大事,岂能为我个人之事而乱了国家大法!”尽管太子和朝臣一再奏请,太宗也允其所奏,但在长孙后坚持之下,大赦与求佛之事终未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