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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春情》
篆缕销金鼎。醉沉沉、庭阴转午,画堂人静。芳草王孙知何处,惟有杨花糁径。渐玉枕、腾腾春醒。帘外残红春已透,镇无聊、殢酒厌厌病。云鬓乱,未忺整。
江南旧事休重省。遍天涯、寻消问息,断鸿难倩。月满西楼凭阑久,依旧归期未定。又只恐、瓶沉金井。嘶骑不来银烛暗,枉教人、立尽梧桐影。谁伴我,对鸾镜。
——李玉
【注释】
①关于这首词,《全宋词》还记为潘汾作,词句略有差异。
②篆缕:指烟气盘旋上升,如篆字,如丝缕。
③金鼎:指黄铜香炉。
④糁:原意为散粒,这里指飘散。
⑤腾腾:懒散地,白居易《戏赠萧处士、清禅师》有“又有放慵巴郡守,不营一事共腾腾”句。⑥镇:整天。
⑦饮:指高兴做,想要做。
【赏析】
这是一首“代言体”的闺怨相思词,其特点为没有将写景和抒情分而言之,而是将景、事、情三者绵密地编织起来,进而化为一体。分而言之,以景发兴,继而回思往事,抒情之后再归之于景,乃是比较传统也比较老套的写法,而能够在长调中将情景融合一炉的,北宋词人中首推周邦彦,李玉虽然仅传此一词,但能得周词三分神韵,也足可留名千古了。”
开篇先写女主人公午醉,此时炉香渐消,“画堂人静”,氛围是比较安然恬静的,但随即笔锋一转,托出主题:“芳草王孙知何处?”李重元有名句“萋萋芳草忆王孙”,无疑正从此中化出,点明相思情郎。“唯有杨花糁径”,既是季节景物描写,而杨花(柳絮)又向有别离意象,寓情于景。再后写女主人公从酒醉中醒来,神思不振,看到帘外落花满地,倍感寂寞和孤清,为此整日无聊,恢病酒,竟然连云鬓散乱,都没有心情去整理了。神情仪态,刻画入微。
过片写“江南旧事休重省”,这“江南旧事”,料便是当日相聚欢会的好日子了,如今劳燕分飞,还怎么忍心去回想呢?她到处打听情郎的消息,却音信杏然,所以说“断鸿难倩”。即便久久凭栏,也因为情郎“归期未定”而毫无所见。“月满西楼”句中的“西楼”,乃是词中常见意象,多与别离和盼归相联系,比如晏殊《清平乐》“红笺小字”有“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句,欧阳修《玉楼春》“两翁相遇逢佳节”有“大家金盏倒垂莲,一任西楼低晓月”句,来源不详,正不必有实解。
“瓶沉金井”是化用白居易《井底引银瓶》的诗意,指分离正如银瓶绳断沉井底、石磨玉簪从中绝一般无可奈何。门外不闻情郎归来的马嘶声,女主人公只得面对孤灯渐暗,独立于梧桐树影下惆怅难解。最后以设问作结,可以想见当初两人恩爱欢聚时,女子对镜梳妆,男子常在侧陪伴,但这种温馨和欢娱已成往事,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温啊。虽为问句,实为叹息,余音袅袅,忧思不尽,使人读来都不禁心头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