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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每一朵花都逃不过凋零的宿命。荷花的凋零是残缺,是残破,圆满的花瓣一片一片的陆续凋落;茶花的凋零是憔悴,艳丽的花朵慢慢枯黄、凋萎在枝头;而像樱花、桃花这之类的细小花瓣,“一片花飞减却春”,一阵风都扫尽了,霎那芳华,给人们留下了最美好的印象。
〔宋〕秦观《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小楼”“轻寒”“淡烟”“轻梦”“细愁”,都是轻柔的续写,一个沉重的字都没有。没有什么比兴,也没有什么爱情故事,也没有流露出词人的抱负和修养,就是一种敏锐的词人的感觉。
带着早春的一丝寒意,独自登上小楼。这是个阴天的早晨,一点点放晴的意思都没有,天阴沉的就像秋天一样。屏风上画着淡烟流水的风景,景色是那样清幽。
风也不大,雨也不大,一切都很轻柔,那个轻的花片落下来在空中飞舞,无拘无束的飘扬,像我的梦境一样轻柔的飞扬。细雨如丝,好像是我那轻柔纤细的哀愁。词人有没有说他为何而愁,他写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闲愁。
这首词都是在写景物,没有正式地写感情,只有“自在飞花”两句透露了一点感情的迹象,但正是有轻似梦和纤细愁思的感受,才会写出“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句子啊。一般人常常是把抽象的感情比作具体的事物,而秦观却把他的情感和景物融合起来写。
〔五代〕冯延巳《鹊踏枝》: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楼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
“林花谢了春红”,李后主写落花简洁而又充满力量,而冯延巳写落花却是那么的曲折,那么的盘旋。那繁枝千万片的梅花都落了,不仅如此,这个梅花并没有放弃它自己的感情,已经成为零落千万片的落花了,它还犹自多情地想学那雪花般在空中飘舞盘旋。
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多么的沉痛、多么的悲哀,那种执着、那种固执、是在苦难悲哀中走向灭亡之中,都要奋斗、挣扎的用情态度,这表现的是一种悲剧景色,是一种品格,是一种操守。
昨夜的笙歌这么容易就散了,就像良辰美景的梅花不能常有,赏心悦事的笙歌也不能常有。不仅如此,昨天那盛开的梅花,今天都以“梅落繁枝”了,这愁上加愁真的是令人愁无限啊。
四周的山,将我隔绝在这春寒的小楼上,他期盼着有一只鸿雁为我传来一封书信,可是过尽征鸿,都没有我的一封书信,而这时苍然暮色也由远而至了。
从昨夜笙歌,到早晨酒醒梅落繁枝,再到傍晚暮景烟深浅,他久久地依靠在长栏上,可是在孤独寒冷中的等候终归是落空了,但是他不放弃,他一直不放弃,所以他最后说“鲛绡掩泪思量遍”。
两首描写春天落花的词,一首是轻风自在若有若无的闲愁,一种是百转千回深沉思切的哀愁,你更喜欢哪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