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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初七,人称“七月七”。
过去每逢七月七,乡村各家都要给男孩蒸“砚台馍”(形似砚台,上置白面做的笔、墨、纸、镇尺等文房之物),希望男孩吃了能读书有成;给女孩蒸“壳儿馍”(形似妇女做针线活时放置什物的“笸箩”,韩城方言称“壳儿”,内置用白面做的针、顶针、尺、剪子等物),希望女孩吃了能心灵手巧,精于女工。另外还要蒸形似玉璜的“北斗馍”以献北斗七星,希望北斗神保佑自家的学子文运亨通,步步登高。北斗星系民间传说中的魁星,为主宰文运之星。 下午,每到这天傍晚,各家必以瓜果(以西瓜为主)敬神并分而食之。乡村妇女大都在村中广场上搭棚设坛,扶娘娘神(“扶”是当地俗语,意思是用简单的办法树起一个临时的娘娘神像)。其献供桌上要献一个全村最大的西瓜,娘娘足下要踩一个全村最大的南瓜。姑娘们则端来事先在碗中用豌豆培育的豆芽(称“巧芽子”),也献在供桌上。年长妇女祭神之后,年轻女子则折巧芽寸许,漂在清水碗中,在灯下,通过其影子形象以验巧拙,实际上是一种游戏。是夜,棚前欢声笑语,午夜方休。 而在县城东关,每年七月七日,都要举办盛大的娘娘庙会。庙会依例由知县主事,称“赛头”(旧时人们把庙会亦称“赛会”,故有此名),可见其礼仪之隆重。是日,附近各村社敲锣打鼓轮流进庙祭祀,然后唱对台戏三天三夜。此庙会的特点是从初八日晚开始“乱戏”,即各台演员反串角色,生唱旦,旦演生,大净饰皇姑,皇姑唱包公,直至会演结束。 由知县主持庙会,在韩城诸多的庙会中,唯此一例。为什么?这便要追溯娘娘庙会的由来。
韩城祭祀娘娘神,当是古时“秋社”的延续和衍变。古时,每逢春、秋两季,人们都要祭祀土神,称“春社”、“秋社”。《荆楚岁时记》:“社日,四邻并结综会社牲醪,为屋于树下,先祭神,然后飨其胙”。韩城乡民在村中广场搭棚设坛祭神,其形式与此记载十分相似。 娘娘庙,最初并不叫“娘娘庙”,而称“后土庙”。“后土”,即土地之神。对其进行祭祀,当始于远古。 原西安建筑学院院长、中国建筑学会理事周若祁先生在《韩城村寨与党家村民居》一书中指出,娘娘庙遍布全县村社,且香火炽盛,亦是韩城的地方特色。
“娘娘”是关中地区对女土地神“地母”的一种俗称。自原始农业出现时,即产生对土地的崇拜。地母,作为最原始的女性土地神,是土地崇拜形成的标志,反映了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社会基础与观念、信仰。由母系社会进化为父系社会后,“土地”与“后土”一起,才逐渐取代了地母的作用,确定了男性土地神的地位。韩城多娘娘庙,确是上古遗风的表现。但随着人们信仰的逐步衍变,“后土”即“娘娘”,不但代表了原始的土地崇拜,而更代表了原始的生殖崇拜。这就是娘娘庙遍及村社、香火炽盛、人们对它的修建和拜膜历经千年而不衰的原因。 娘娘庙会既然是远古祭祀土地神的延续,那么按照古之礼仪,当然应该由地方长官主持其事了。而县城东关的娘娘庙(正名“后土庙”)便是后土神的祭祀之所。因为古时地方长官祭祀天地诸神的神坛、神庙,都设在县城周围的各个方位。 按照古人规定,“秋社”应在“立秋”后的第五个“戊日”,而韩城的秋社为什么定为七月七日呢?此事还有一段缘由。
邑人状元王杰撰写的《重修后土庙碑记》,有这样的记载: 邑城东,旧有元君圣母庙,创建年月,世远迹湮,无可稽考。至康熙十七年七月,邑侯王公讳廷选,捐俸重修。历今几经百岁,风雨薄蚀,壁画剥落,栋宇倾颓,神像尘封,观者咸悼叹焉! 己卯夏六月杪,韩大旱,秋禾未得播种,境内惶惶。县尉章公率绅士,祷雨于庙,默祝雨落重修。至七月七夕,甘霖大霈,四野沾足,神之灵昭昭也。于是,章公与绅士倡议兴修。而土木瓦匠之费,非千金不可。越季冬,邑侯娄公莅任尉,具以其事告,公慨然捐俸五十两,倡率二十八里并十社乡正,募化得银若干……工始于乾隆二十五年四月,落成于二十九年九月。……
这篇碑文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条信息,即在清乾隆己卯(二十四年)夏六月末,韩城大旱,秋粮未能播种,境内民心惶惶。于是,章知县(姓章,未得其名)率诸绅士到元君圣母庙祈雨,并默然许愿说,只要(您)能显灵下雨,我们便为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事情也就很巧,到了七月七这天傍晚,大雨便喜从天降,旱情得到缓解。既然圣母显灵,所以章知县和继任的娄知县便兑现承诺,集资重修了后土庙。 为了纪念元君圣母显灵,于是县上每年七月七都要前来此庙祭祀并为神唱戏,这样便形成了七月七东关娘娘庙会。这与稍后举办的“秋社”,在时间上十分接近,祭祀对象也是元君圣母,于是,县当局便将“秋社”日期移至七月七一并举行,以后相沿成俗。这就是韩城昔日“七月七”与众不同的特色,也反映出其真正的文化内涵。 随着时日的推移、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人们观念的变化,现在人们对七月七祭祀后土的认知越来越少、越来越淡薄,甚至完全遗忘,至于此夜牛郎会织女的传说,则是人们依附这个节日编织的一个美丽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