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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黄昏后。
繁集的愁云已在夜暮降临之前消散,寒风堆积。
已值深冬,我依偎在火炉边,却没感受到一丝温暖。身子微颤,恰如风雨中飘零无根的落叶。
他们说我太认真,认真也有错么?我苦思不解。
人世本自不公,若是太认真,难免会伤心,若是怕伤心,又何苦认真?
想过就此忘记他却又难舍难分,我很认真很认真地爱着他,不能自拔。
他叫氓。一个曾说着深爱我的、我深爱不已的男人。
我叫雪,一个氓曾疼爱、而今抛弃的女人。
我住淇水东岸,他住西岸。
三十年前的冬天,雪粉柔而遂多,捧在手中软软的,像一簇一簇的棉花。
他笑着对我说,雪花纯净,洁白一如我的脸庞。
那时太阳初升,雪花亮得刺眼。
我低头玩弄着胸前的发丝,偷偷瞟着氓。
氓憨笑着左手轻挠头发,右手抱着几匹还算洁素的布,他很英俊,但浑身上下都透着憨憨的傻气,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敢很不老实的盯着我看。
我只觉得脸颊很烫,忙跑回小屋,掩上木门。
光滑的纱落在门前雪地上,纱很白很白,还绣着我的名字。
他伸手拾起。他的手白皙有力。
雪初下,氓说,他来换丝。
隔了半晌,又小声说道,其实我不是来换丝的,我是来求亲的。
心好乱,小鹿乱撞,却是暗自欢喜。
氓说:“跟我走,雪儿。”
我回答:“好,等到明年秋天。”
氓皱眉:“为什么?”
我淡淡道:“你不要生气,虽然你没有媒人,但我等,等到秋天,就明年秋天。”
氓叹气,抬头间我又见窗外飘起雪。
他说,我喜欢我,要娶我为妻,还说,会好好的待我,爱我亦如自己。
雪好大,如棉絮,纷纷洒下,散漫交错。
伸手,透骨的冷,又似乎有种香膩的甜味。
氓看着我,笑了笑,眼波温柔,雪儿,你真美。
我娇笑,傻瓜,谁说我丑来着?
氓又笑,憨憨的,叫人觉着他这人可靠的紧。
我呵了口气,指尖的雪变成亮晶晶的水珠子,滴落,落到积素已厚的地面。
氓突然拉过我的手放在他嘴边,说,雪儿真不听话,冻坏了可就不好看了,我只看到他头发白茫茫的朦胧。
雪更大了些。我慌忙抽手,抬头道,这儿是顿丘,我只送到这儿。
氓愣了愣,道,雪儿真坏。
我也甜甜笑着,对,雪儿好坏。递过绣帕让他擦干我方才扔在他肩头的雪。
“灿兮若烛龙,衔耀照昆山。”雪已经下了五天五夜。我相信,雪是最无私的,明年也一定是个丰收年。
秋,深秋,冷冷的,苍凉如我的心。泪流的再多,也望不到颓圮的土墙那边的他。
又是寒冬,“庭列瑶阶,材挺琼树。”
看着窗外纷扬的雪,我默然。
氓来找我,我很开心,他说他占卜过了,这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桑树拔了芽,开了花。听说桑葚的味道甚佳,像极了爱情
是么?我不知。
我依旧喜欢飞雪那种冰清玉洁的神韵。
密雪初下,霰落如纱。
氓说,雪儿,我要一生一世待你好。我笑。
而今,白雪堆叠,幽夜月晖。
临镜自怜。我曾认真地为氓付出每一寸青春。可惜我错了。
氓再也没有牵过我的手,也不曾为我暖过手……
我下决心,可怎能忘记?
雪霁,春天快到了!我笑,如此也好。抚摸左肩他践踏的伤痕,收起自己辛勤赚得尚未给他要去挥霍的银钱,离开冷嘲热讽不知我心的兄弟姐妹。我该忘了,也许一切都是错。
依稀记得男人,没一个真心的。又似乎听见有人吟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小何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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