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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南北朝人物志之南北朝总结（七）太史公曰
从我开始进行历史类自媒体创作的时候，就不断有人问我：你写那么多字，都是从哪儿看来的？是抄别人的吗？
在这里，我也做一个公开的声明：我写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具体史实的阐述，全部来源于正史的记载。对于出自非官方史料或者民间传说的，我都会在文章中注明出处。
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蛮心虚。因为我很怕别人再问我一句——你看的到底是哪一本正史？这倒不是因为我撒了谎，而是所谓“两晋南北朝”这一段历史，需要参考的正史实在太多了。
“正史”，主要指《史记》、《汉书》等以帝王本纪为纲的纪传体史书，如乾隆年间编定二十四史为正史等。而记叙两晋南北朝时期的正史共有十本，总共占了二十四史的近一半：
两晋：《晋书》；
南朝：《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南史》；
北朝：《魏书》、《北齐书》、《周书》、《北史》。
除了纪传体的二十四史以外，还有编年体的巨著——《资治通鉴》。在其二百九十四卷的体量里，从《晋纪》到《陈纪》共九十八卷，刚好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这十几本正史，就成为了我写作时的主要资料来源。然而，资料的详实对于我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因为过分芜杂的信息往往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之前在讲司马睿的身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过一次辩诬——《魏书》中将其说成是大将牛金的私生子，而《晋书》也沿用了这一说法。这其实只是这段时期史料记载特点的冰山一角，由于南北朝长期存在着不同立场的史官，使得他们的记载有着不少矛盾之处。
这十部正史里，《晋书》、《梁书》、《陈书》、《南史》、《北齐书》、《周书》、《北史》都是唐人修订的，立场相对客观一些。而时人所修订的《宋书》、《南齐书》和《魏书》，在记叙对方的时候，就难免有些污言秽语了。
《宋书》和《南齐书》里，将北魏称之为“索虏”、“魏虏”；而在《魏书》之中，则将东晋成为“僭晋”，将宋齐梁称为“岛夷”。双方在记录对方的史料的时候，难免也会使用大量贬低对方、抬高自己的话，这些都成了南北朝时期史书的特点之一。
而即使是修史者本人，也存在着较多的问题。比如《南齐书》的作者萧子显，是萧道成的孙子，又在萧衍的屠刀下侥幸存活。这使得他在记叙萧齐皇族的故事时大多都是竭力赞美，而在换代夺权之际却都语焉不详，使得后世史学家如司马光等需要参考北朝史料才能还原出当年的历史事实。
又比如《魏书》的作者魏收，此人更是典型的有德无才，在修撰《魏书》时大肆收受贿赂，然后对相关人物进行美化。一本《魏书》，共计一百三十卷，与《史记》篇目相等。结果太史公父子两代才完成的工作量，在魏收这里只用了不到四年。这也使得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将《魏书》称为“秽史”的言论始终不绝。
时人修史如此，后人又如何呢？也不怎样。唐初修撰的六部正史（包括《隋书》），后世评价都难言有多高，也就是一般水准。受到六朝文风影响，这几部史书都或多或少采用骈句，影响了后世的观感。
除此以外，上述史书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大段摘录文件原句。这些对于研究当时的文献虽有益处，却没多少历史的整体进展的研究意义，反倒使得行文过于冗杂。因此，不久以后，唐朝的李大师、李延寿父子将上述史书及隋书删节整理，形成了《南史》和《北史》。
相较而言，《南史》和《北史》删去了大量无伤大雅的细节，还将不同时期同一家族谱系的人物编进了同一列传里，堪称是对这些史书的提炼升华。但是，由于作者对怪力乱神类事务的过度关注，使得这两部史书里充斥着大量的祥瑞、灾异，令读者不免皱眉。
而到了北宋时期，司马光所主持修订的《资治通鉴》就纯粹是以编年体的体裁来写历史了。这样写的好处是根据时间轴把这几百年的历史的脉络给捋得非常清晰，缺点则是它纯粹是描写政治事件，对于当时的非政治人物的生平几乎无所涉猎，这也是《资治通鉴》的特点之一。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一件事——写《两晋南北朝人物志》这个专栏，我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毕竟，很多资料找起来很麻烦，不同的史料的记载还不一样。为了尽量给我的读者一份历史的真相，我尽了我最大的能力去查阅资料，再将它以平和的方式写出来。
说到真相，我又不得不感慨一句，什么又是真相呢？都说《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可是那些历史人物的对话他真能听见看见吗？大多恐怕都是自己合理的猜测和演绎。
而南北朝时期的史书，不少都是历史的亲历者所作，可他们所写的就一定是真相吗？不说之前的萧子显，就说史书中不绝于书的暴君们，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请问，这些一定是真实的吗？
更不用说北齐的诸位皇帝和宇文赟了。按北齐皇帝那个搞法，北齐别说撑二十多年了，我看二十来个月都撑不下去；而宇文赟的一系列奇怪表现，也让人相当怀疑真实性几何。而南朝尤其是宋齐时期的废帝们，基本就是一个作死方式，恐怕都是篡位者自己的编纂而已，不提也罢。
这样的虚虚实实之中，即使是亲眼见证过那段历史，写出来的又一定是真相吗？恐怕还真不如事发后许多年人们的立场客观吧？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当写在纸上的历史都已经被人歪曲了，那么历史的真相还会有人知道吗？
那就跳出故纸堆，走到大江之滨去看看吧。历史滚滚流淌，江水总不曾中断。让我们沿着这奔流不息的波涛，一起进入《两晋南北朝人物志》的最后一章吧。
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