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李煜做南冠已有数年。

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李煜上书宋太宗说:“陛下,殿臣俸禄不足,请恩赐。”宋太宗二话没说,便下诏增补李煜的月俸,但他心中极为贱视朝中的降主叛臣。

一日,宋太宗到崇文院看书,故意召来李煜和南汉后主刘鋹来此会面。太宗手指册籍,得意地对李煜说:“听说你在江南的时候,特别喜爱读书。你看看,这一层子竹简册籍都是你的旧物,你归降了我,你这些书也归了我。你还想读书吗?”李煜无言以答,只有顿首谢罪。

转眼到了第二年元旦。这一天,李煜又喝得酩酊大醉。

他借着酒劲,拼命发泄着心中的情绪,高声大喊:“万古到头归一死,醉乡葬地有高原。”这时,小周后因被强通入宫,很久オ能与李煜见上一面。每每相见,小周后都愤恨不已:

“想当初我是何等风流,如今宋朝皇上有意折辱我。我只得强作欢颜,忍气吞声。皇天无眼,你李煜难道也无眼吗?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强拉人官,却没有任何反应。太宗是个禽,你也麻木不仁吗?竟忍心看着自己的妻妾任人污辱!

李煜忍住心酸,劝解道:“忍耐忍耐吧。忍耻含垢,委曲求全,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你我还能荀活于世呀!想当日,你我为情而起,几经波折,才称心如意,我忍心你遭辱吗?怎能忘了从前,雕栏玉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轻歌曼舞。只可惜,现今我一如丧家之犬,仓皇失措,自顾不暇。我有何力再顾及其他。你呀,好生保全自己吧。”

小周后含恨入宮,李后主含恨独坐。

窗外,雨滴空阶,梧桐叶飘零;窗内,形单影只,欲哭无泪。李煜对景堪哀,往事萦怀:往日前呼后拥,姬妾成群,仪卫无数;而今一国之主成阶下之囚,故国梦回,情无寄托。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李煜越思越无奈,却又总也跳不出往昔的梦影、今日的枷锁,不觉神思疲倦,昏昏入眠。在梦中,他又重新见到了故国的乡关:上苑如日,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只是玉楼瑶殿影空照秦准。春将尽,雨不停,雨打梧桐分外明。丝丝凉意,缕缕凄清,透过雨丝,透过窗棂,直浸在李煜身上。后主梦醒,仍旧是:雨滴空阶,风吹梧桐叶。

李煜独坐黑暗中,心绪茫茫,无可寄托。真情不知诉与谁,一腔心事,尽付与香笺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