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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是名副其实的太太,家里有保姆,有司机。
每天,大家都会请示她的意见:“太太,今天吃什么?”“太太,你想去哪里?”
连她老公,在外人面前也称呼她为“太太”,“这件事你得问太太去。”“太太说了让你怎么办吗?”
但是“太太”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明月,只不过现在喊的人少了。
那天就是在街上,听见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明月!”
一回头,见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眼带桃花的,对着她微笑。
是奕钧。
她的旧情人。
旧情人这玩意儿,有人说就像是一把雨伞。天气晴朗的时候把它扔在一边,可是一旦雨雪交加,它就变成了你的必需品。为的,只是让自己避雨。
明月觉得自己这几年过的还算风和日丽,嫁的不错,虽然老公比她大20岁,但是她恋父,小男人不能给她的东西,老公这个老男人都可以给她。
如若不是在街上邂逅,她是怎么都不会想起这把曾经的“雨伞”,那些年少时的心跳,亲吻,生涩身体之间的碰撞,现在想起与她远隔千山万水。
只不过他现在还挺好看的。明月在心里暗暗称赞,以前就觉得他像电影明星,现在也是,下巴上胡子青青的,好像没怎么刮干净的样子,看上去真性感。
像明月这样漂亮的女子,对男人的目光往往都能做一番深入的解读。从奕钧一眨不眨地对着她打量的眼神里,她看出来,他对她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是那种带着欲念的兴趣。
明月现在还每天上班,老公给她找了一个清闲单位,钱很少,只求天天有个去处,而不是窝在家里发呆。明月只让奕钧打她办公室的电话,旧情人么,怎可登堂入室?
不过她也承认,自从旧情人隔三差五地和她电话聊天,她白天的日子变短了,有趣了。
女人都喜欢调情。特别是高层次的,兜来转去的高级调情,女人最爱,甚过于爱身体的交欢。
有天中午奕钧请明月去吃午饭,饭后乘了餐厅的电梯,恰好电梯里没外人,奕钧忽然紧紧地搂住她,然后迅速地吻她的耳垂,第一下是吻,然后就是舔,舔得明月的耳朵湿湿的,轰轰作响。
“我爱你!”他在明月耳畔热烈地说。
一直到晚上回家,明月依然有点神思恍惚。
过了几天,奕钧打电话给她,一看来电显示,是个外地的。明月想,这几天他都没露面,原来是出差去了?
其实重逢后明月也问过他,这些年都在忙什么,奕钧说,做点小生意,比如,五金买卖,经销建筑材料,炒点书画,古董,甚至是,准备和人买下一个网站做着玩玩。
那时候明月就想,这都是哪跟哪啊。
不过他好像出手很阔绰,口气也很大,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也挺有品味,明月相信他是赚了点钱的。
和一个富有的,知根知底的男人调调情,交往交往,明月不反对。并且,她在心里,也代替她的老公“不反对”,要知道,她可不是出去贴钱泡小白脸儿。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但是今天,奕钧在电话里问明月借10万块钱。
10万块她有。不要说10万,50万她也立刻拿得出来。她自己是有私房钱的。
不过明月不借。
明月记得前几天他刚对她说过“我爱你”,今天就来问她来借钱了,倒也不是生性多疑,只是她也会想,这是不是一个连贯的局?
是,奕钧确实是她的初恋情人,而且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难道他觉得光凭这些,就值10万?
“最近周转不灵,一个星期后就还你。”
明月曾经穷过,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一星期后还”之类的誓言,几乎就相当于童话。
还有,奕钧既然声称自己这几年都在做那么开阔的事业,那么,他怎么连10万都搞不定?去办张高额透支卡不就得了吗?
明月想了想,对奕钧说,你也知道,我每个月只赚3500,连我家保姆挣钱都比我多,我用的是他的卡,每花一笔,他那里马上就有短信提示,10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总得和他商量一下。
奕钧连连说好,应该的应该的。
两天后,奕钧再打电话来时,明月就说,不好意思,他不同意借。
轻轻把球推给了“他”。
他好小气。奕钧半真半假地说,对于他这样的人物,10万只是小数目。
明月在心里说,不借给你就是小气?他哪怕有100个亿,又与你何干?
之后奕钧就没说话了。此后也像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半点信息。
过了些日子,家里保姆和司机一起说最近物价上涨了,希望太太给加点工资,“太太”很爽快地答应了,还对老公说,该花的钱就得花,他们工作态度不错。
老公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明月以为奕钧不会再找她了。假如他是真借钱,那么,钱没借到,又失了面子,还好意思来?假如他不是真心借钱,明月之后想了好久,觉得这也可能是奕钧在试探她念不念旧情,现在试验结果出来了,她是如此的铁石心肠,他还来找她?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的怪,3个月后,奕钧又来找她了。
穿一件黑色皮衣,帅得令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女人都心动。
还送给明月一条蓝宝石项链,说自己最近去了趟斯里兰卡。
明月是识货的,知道这是真蓝宝石,虽然小点,成色差点,但绝对不是玻璃的。
奕钧给她戴在脖子上,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真美!”
这两个历练过世面的男女,都是很见过些沧海桑田的,两人极有默契地对前事一字不提,在一起愉快地吃了顿饭,喝了点酒,奕钧就请明月到他的公寓里去坐坐。
明月已经微醺。知道那里多半去不得,但是她去了。
是在考验她自己,还是想放纵一下她自己,或者,是过去的情思还在那里回光返照,醉意朦胧中,她不得而知。
果然,到了家,奕钧就把她抱到大床上,一边亲吻一边用手抚摸她的乳房,他在那团柔软的肉上用力揉捏着,揉捏完这团又紧接着揉捏另一团。
明月感觉自己就像一团柔软的雪花,在他炽热的怀抱和手掌里都快融化了。
只是,当奕钧正要进入正题时,明月忽然推开了他。
她的手机响了。
“太太,我明天想请半天假,可以吗?”是她家保姆的声音。
“可以。”明月虚弱地回答道,神情黯然得像从一个梦里醒过来,对,她是太太,她是另一个男人的太太,那她还能和这个俊男,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继续翻云覆雨吗?
奕钧不让她走,她都已然半裸了,就差临门一脚。
他怎能甘心呢,这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坐到一桌盛宴面前,转眼间又被人拖走,眼睁睁,活生生的。
“大妹。”他抱住她,柔软地唤道。
大妹是明月的小名。他们从前不仅是一对初恋小情人,而且,还是邻居。
“大妹。”他把她抱的更紧,贴的更深,藉着往事,他想把自己,很快地融进她的体内。
适得其反。
如果他不喊她“大妹”,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但是一喊了这个名字,明月蓦地像被人撕开了一条很深很深的伤痕,有段血肉模糊的记忆就浮了上来。
当年奕钧妈妈很是嫌弃她,她家穷,底下还有一个小妹妹,而且是单亲,他妈妈说,大妹虽然长得清秀,可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脾气古怪,没教养,老鸦窝里还能飞出金凤凰?真是活活高攀了他们家那个玉树临风的儿子。
明月17岁那年,和奕钧偷吃了几回禁果怀孕了,当时奕钧在躲在一个僻静地方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明月去找他,被他妈妈骂了出来,还说不要把野种栽在她儿子头上。最后闹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明月妈妈只好带着她们搬家。
奕钧妈妈说过的那些话,明月记得牢牢的,一个字都没忘。那时她就暗暗对自己说,总有一天,她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那个老太婆面前撒下一大把钞票,然后看着她弯腰低下头去,一张一张地拣起来。
真可笑。明月现在觉得当初的发誓很是幼稚。凭什么要那么便宜她呢,还给钱?她就是要什么都不给他们,你是你,我是我,泾渭分明。
是,奕钧是她曾经深爱过的,可是说到底,爱情又算是什么玩意儿呢,一不能果腹,二不能御寒。
就凭他那一点所谓的爱情,处在明月现在这个环境里,就只和他调调情罢了,至于别的,她什么都不会给他。
她只求保住她的钱,保住她的身体。只因为,她刻骨铭心地穷过,刻骨铭心地被伤害过。
回到家已是深夜。老公洗完澡出来,给了她一个大信封,说下月是她生日,他给她买了一个公寓做礼物,地段很好,装修也高档,出租的话光每个月租金就有8000多呢。
老公最近常常有这样出人意料的礼物给她。去年是一些绩优股,一只钻戒。今年又是房子。
他渐渐老啦。明月在心底叹息道,他也知道自己老了,对我真的就像是父亲一样,在给我安排未来呢。
想到这里,她上去抱住他的腰,他的肌肤软软的,已经开始松弛,就像他的爱一样,只是令她感觉无尽的伤悲。
奕钧还和明月来往着。
尽管他也明白,他从她那里得不到什么,但是,他们还是时断时续地交往着。
明月倒是对奕钧有些看不清晰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有一天,她突发奇想,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对奕钧说,自己和老公相差20岁,实在有代沟,这日子过不下去,她想离婚,但是老公说,他曾经给她妈妈看病花了近100万,只要把那笔钱还给他,她就可以自由。
“你能借我100万吗?”明月在电话里说。
奕钧沉默。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从此,奕钧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意料之中。明月想,他是不会再出现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他会为她花100万?连当年为他堕胎时的500块,都是她自己掏的。
两年后,一个聚会上,明月遇见奕钧的老同学,也是他的一个铁哥们。
寒暄过后,那哥们神秘地说,知道吗,奕钧现在在被通缉呢。
迎着明月讶异的眼神,哥们更是低声道,奕钧这个人运气不好,做生意都赔了,做投资也是血本无归,以前还找我借过钱,也就十几万块,被高利贷逼的紧,不借给他就死路一条了。一直过的很不顺,他倒是不犯法,可是听说去年开始,他涉及到商业诈骗,有一百万上下……
明月像听聊斋志异一样听完了这个故事,心底滚滚的,有一种很淤塞很荒凉的感觉。
半个月后,明月收到一张汇款单,金额是100万,上面还有一行留言,只有五个字:
“大妹,我爱你。”
明月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奕钧不知道在哪里。反正被公安抓住,明月还可以去探监。
但是从来都没有人通知明月可以去探监了,也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过奕钧,提前过这个曾经想骗她的钱,骗她的身体,最后却因为爱,搭上了他的一生的男人。
明月依然做她的太太。只是下雨的时候她出去散步,司机在后面喊她撑伞,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旧情人是一把雨伞”这样的句子,就回头说不要。
她想,她可以淋淋雨。
来源:简书作者罗衣一时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