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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代人赋诗,辛弃疾信手拈来,一首乡村小调竟写出哲理味
鹧鸪天·代人赋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稼轩词以抒写个人壮怀的激烈篇章最为出彩,像中学课本里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至今都是耳熟能详的篇目。但辛弃疾是大词人,创作能力自然不会被内容、题材所限,作为“无事不可入,无意不可书”的一代巨匠,辛弃疾的很多闲逸之作也写得别有味道。像由他代笔的《鹧鸪天》,酒席上信手拈来,也成为辛词代表作之一。
这是一篇即时创作的歌咏乡村自然风光的命题作文,辛弃疾写出了田园式的理想乡村图画。
上阕集中写春日下的农家风光。词人抓住了具有典型意义的“桑”、“蚕”、“黄犊”、“暮鸦”来写,给人既生机勃勃又幽婉静美的感受。
词人从柔软的嫩桑写起,一个“破”字,生机感毕现,春之气息仿佛隔着字面就嗅到了,而不仅仅是缭绕在桑芽。第三句写到落日平冈上的黄牛吃草,着一“鸣”字倒置,除了与后一句的“点”字形成对仗所需,句子本身的节奏也因倒置更有顿挫感了,而且造成语意上的曲折跌宕。第四句“点”的用法与此同。整个上片,词人驱遣语言的能力较为突出,“破”、“鸣”、“点”三个动词的运用十分劲道。写景上词人四句三幅画,共同构成黄昏乡村的田园之美。另外,景致的铺排上也并非无头绪的拼叠,词人由近到远,视线慢慢放宽,目光所极,有动有静,秩序又散漫,而统归于和谐。
下阕开头,词人由写景转入写人,“山”与“路”,都是为了衬托人。沽酒则是最能反映乡村人热闹的朴素行为。你能想到左村右邻的彼此热情。至此,词人以饱含赞美之笔写了乡村种种,从物到人,从面到点,你以为这样清俊可人的词已经很好,谁知道接下来词人笔锋一转,一首小词竟产生了哲理意味。升华了。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一城一乡,两相对比,词人的态度是明朗的,这一句既是描写又是议论的话里,有些颇耐人寻味的感慨,或者说有一些生命式的感悟。至于有人将这两句跟词人的恢复之志、被迫闲赋、报国无门什么的联系起来,就有点扯了,有强行附会的不适。
同样绽放在春天,城中的桃李、荠菜,和乡野的桃李、荠菜,词人一个赋予了愁的惨淡,一个表现出自由自在的烂漫,仿佛同一个人在城乡生活的差别,更进一步说,就是官场与闲野的比较,而联系到此时的词人刚被罢官不久的事实,词里自然就流露了他的内心状态。但抛开词人本身,词背景本身,这两句话单拎出来,本身就带有哲理的味道。不信,你再多读两遍,感觉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