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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李爱红(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夜深了,我习惯地去拉拢窗帘,仰头间,这澄澈率真的月光如此用力地漫涌进来,她透过窗棂,径自投射在地上、床上,皎洁华美,让人迷醉。
月色常有,但最美还属秋月。夜空高远深邃,此时的月,无论月初的含羞半放,还是月圆的清亮如洗,或静悬于远山之巅,或隐现于枝条交横处,或被片云遮断,都极有韵味。若你有心,尽可以看到十五的圆月是如何盈满即亏的微妙变化。
赏月何必刻意选时择地邀人?爽性把窗帘拉开,最好把音乐、灯光关掉,留最纯粹的静谧给她吧,至于远处孩童的欢笑——我们童年的余音,是必须留在耳边的唯一喧闹而不扰人的声音。
秋天的夜是美的。风清露冷,何况此时有月相随,更让人沉醉。乡间小路独自漫步,铃虫鸣唱,细碎悠长,毕淑敏说:“天堂,第一是安静。”一轮明月,一身舒朗,才明白人生为数不多的难忘记忆,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好瞬间。朱光潜不扫庭院落叶,为的是伏案疾书,更深人倦时,听窗外风卷雨潇;李商隐“留得枯荷听雨声”,为的是打发寂寥长夜人无眠;丰子恺“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为的是与傲雪寒梅共酌。
风雅不必预设,自得全在一己修为,就留半扇窗,任月光静静流淌,便有了陶渊明“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的超脱和从容不迫。
闲暇是值得倍加珍惜的时刻,可以用心体会每一个倏忽而逝的生活细节,获得短暂的宁静与释然,是行与思的郑重交融。扰攘太多不是好事,规律、专注、平静、自足,才能滋长人生智慧、忍受生命之重、原谅生活之艰。对我这样迟钝直硬的人来说,需要太多这样独处、历练、顿悟的时间。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静坐床上,看月光推着时间的磨盘,我们总是难舍并不长久的东西:萌春的花,静秋的月,冷冬的雪,青春的爱,痛苦而执着,无望而无悔,努力活着、认真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才是我们人生最重要的一门功课。
周遭安静下来,墙外秋虫断断续续地呓语,全然没有了初秋时的蓬勃与聒噪,年岁渐长,心智半熟,大约也如寒蝉一样顺从天命了。这样临窗而立很长时间,不需要任何语言和思维,在接近孤独的时刻,更能体会内心细腻的感受,逆流而上,找回清清爽爽、平心静气、宽和包容的自己。
月光落在房檐,想对她说,等一等,再等一等。人将要老去,还能在心里保留一份雅致,不再迫切地渴望理解与认同,带着这样身心俱豁达的轻松,我拉上窗帘,转身离开了那扇窗。
李爱红芝兰园特邀撰稿人
笔名远萍,喜欢在安静而丰富的文字里寻求禅心和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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