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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王权林立,朝野更迭,如果不详查史料,大多昔日枭雄已湮没在历史洪流。吴越王钱镠却被后人津津乐道,除却其人的确铭记百姓,有所建功立德之外,一件极私人的小事每每被人传颂,使此人声名更胜一筹。
吴越王钱镠王妃戴氏原是横溪郎碧村一个农家姑娘,嫁给钱镠成了一国之母,她贤淑孝顺,年年春天寒食节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看望并侍奉双亲。钱镠是个性情中人,戴氏回娘家住久了,他便带信给她,或问候或思念。
这一年,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西湖堤岸已是桃花似火柳如烟,姹紫嫣红,想到心爱的王妃已多日不见,于是修书一封: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寥寥九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王妃读之落下两行热泪,侧然心动道“王爷迈,既有信来,命我归去,安可有违?”遂返杭州。
这封欲催而请缓的书信没有提到想念,但并不是不想。如若有事停留,可请缓;如若归来,请勿着急行程。
短短家书融入吴越王对夫人多少柔情,多少思念,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里有对季节变换的欣喜,对美好事物的流连,发自内心对夫人珍惜眷恋之情溢于言表,堪称情书中佼佼者。
此事传到乡野后,吴人被他们国君的爱情深深打动,用信中语编成歌曲,四处传唱。苏轼任杭州通判时候,听到乡间儿歌传唱《陌上花》这个故事,甚为感念,随将歌词改写,做了三首题为《陌上花》的绝句。
(一)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遗民几度垂垂老, 游女长歌缓缓归。
(二)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辇来。
若为留得堂堂去,且更从教缓缓回。
(三)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
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歌缓缓妾还家。
苏东坡的学生晁补之又和了三首《陌上花》。
(一)
荆王梦罢已春归,陌上花随暮雨飞。
却唤江船人不识,杜秋红泪满罗衣。
(二)
归安城廓半楼台,曾是香尘扑面来。
不见当时翠辇女,今朝陌上又花开。
(三)
云母蛮笺作信来,佳人陌上看花回。
妾行不似东风急,为报花须缓缓开。
清代学者王士祯在他的《渔洋诗话》中也记载了这个故事,说“五代时,吴越文物不及南唐、西蜀之盛,而吴肃王寄妃诗云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二语艳称千古。”又在《香祖笔记》中写到“武肃王不知书,而寄夫人诗云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过数言,而资致无限”。
国君也好,凡夫俗子也罢,一个男人心系家妻, 真正的怜惜与爱藏不住。美好的爱情从来与财富、健硕无关,只关乎彼此深情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