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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2月14日,情人节,年未过,帝都很应景的下了一场雪。
这种冬日“柳絮”,纷纷扬扬,带着湿气,卷裹着细微的尘土,从空而降,一下子,把经过一整个秋冬而落叶至光秃略显荒凉的景色点缀成皑皑生气,让人整个都喜悦了起来。
这天气,适合饮茶,适合酌酒,适合独坐,更适合访友或待客,杯盏交换移出的方寸,总能让人感受冬日的诗意与趣味。
犹记《世说新语》中东晋名士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洒脱与任性,仅仅因大雪初霁,良辰美景便要琴声相伴,于是兴之所至,也不管山高水长,连夜披蓑泛舟去拜访琴友戴逵。拂晓将显,好友门前已近在咫尺,可这位王先生却兴之已尽,故转身泛舟而归,留下一句“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名垂青史。
纵观千年,无论古人今人,落雪时节,赏雪如故,分享的心情如故,于是“约还不是不约”,就成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母题。
其实,何必纠结?
且看唐朝诗界大魔王——号称“诗魔”的白居易这个赏雪狂人的约(看)友(心)姿(情)势好了。
白居易在《雪中酒熟欲携访吴监先寄此诗》早就说过最尽兴的赏雪姿势无非:“新雪对新酒,忆同倾一杯。”若这还不能给今人明示,那最知名的“赏雪邀请函”《问刘十九》,不但一句亲切又通达的爽朗一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成为邀请代名词,新焙酒、红泥小火炉也成了赏雪席标配,影响至后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记得儿时学背唐诗,第一首既不是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也不是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更不是李绅的《悯农》“锄禾日当午”,而是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这是和四合院里的一位老先生学的。虽然我不懂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上口、好读,因此也就知道了白居易。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祖籍山西太原。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三大诗人之一。白居易与元稹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与刘禹锡并称“刘白”。其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语言平易通俗,有“诗魔”和“诗王”之称。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有《白氏长庆集》传世,代表诗作有《长恨歌》《卖炭翁》《琵琶行》等。
唐代的白居易和宋代的苏东坡都是爱茶、懂茶之人,两个人有许多相同之处:都曾在朝中为官,都曾被贬谪至杭州,都在西湖上修堤;而且二人都将诗、禅、酒、茶作为自己的至好,并都以乐观心态面对官场中经历的人生动荡。白居易留下的茶诗有五十多首,苏东坡也留下七十多篇咏茶诗赋。两位的诗词集都是我案上常摆、常读之书。
白居易,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其先祖也算是我的同乡,太原(今属山西)人氏,后迁居下邽(今陕西渭南北)。白居易从幼年起就苦读诗书,读到嘴生疮、手生茧,早生华发。
《全唐诗话》说,白乐天未及成年便去京城闯荡,拿着自己的文章到处请教。一日,他来到朝中秘书郎顾况家,投一个帖子进去。顾况一看,对身边人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戏谐白居易年轻不知深浅。可当他读到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诗中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十分惊讶:我本以为斯文已绝,今天遇到此人,前面说的该是玩笑了。此事可见白居易从小文采过人,自信满满。
白居易不仅自信,而且乐观,曾有诗句说道:“无事日月长,不羁天地阔。”唐代诗人中,白居易的诗独树一帜,叙事长诗、律诗绝句,样样都是高手。白居易的诗好懂。据《墨客挥犀》记载:“乐天每作诗,令一老妪解之。妪曰解,则录之。不解,则不复录。”清代大学者俞樾认为此语不然。他说:
“盖诗人用意之妙,在乎深入而显出,入之不深,则有浅易之病,出之不显,则有艰涩之患。”
我也不太相信白居易的诗老太太都能懂,除非老太太也是个诗人。
白居易喜欢喝茶,与其在杭州做刺史有关。喝茶成了他官场之外的闲情雅事。而且他还总结出了一套喝茶的见解:以茶交友,多与品茶高手相交;以茶解酒,多在醉后饮茶易恢复神智;以茶解腻,多在饱餐后饮茶;以茶消食,多在午睡后饮茶,以茶醒脑。另一首白居易的诗《谢杨东川寄衣服》更容易引起我的共鸣:
年年衰老交游少,处处萧条书信稀。唯有巢兄不相忘,春茶未断寄秋衣。
一位朋友曾在杭州一家酒店任总经理多年,每年清明时给我寄一斤明前龙井。每次收到茶,我就会想起这首诗。
另外,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与灵隐山的高僧韬光禅师过往甚密,有些像苏东坡与佛印之间的关系,引出了许多有意思的禅事。一次,白居易备好一顿斋饭,想请韬光禅师来官衙品茶就餐。白居易以一首《请韬光斋诗》盛情邀请:
白屋炊香饭,荤膻不入家。滤泉澄葛粉,洗手摘藤花。青芥除黄叶,红姜带紫芽。命师相伴食,斋罢一瓯茶。
谁知韬光禅师不买账,回了一首诗婉言谢绝:
山僧野性好林泉,每向岩阿依石眠。不解栽松陪玉勒,惟能引水种金莲。白云乍可来青嶂,明月难教下碧天。城市不堪飞锡来,恐妨莺啭翠楼前。
身在山野,远离市尘,笑说白居易的风尘不解,而成为禅宗佳话。
我喜欢白居易的闲情生活,特别是他晚年在洛阳定居后,笃信佛教,研究茶事,诗也就更有禅茶味了。白居易有一首诗《营闲事》说:
自笑营闲事,从朝到日斜。浇畦引泉脉,扫径避兰芽。暖变墙衣色,晴催木笔花。桃根知酒渴,晚送一瓯茶。
书案上,一本线装版的《白居易诗集》。茶台前,一杯陈年普洱茶。在茶杯的热气缭绕中,我对面似乎坐着的是白居易。他刚从午睡中醒来,约我一起品茶,这茶喝出了盛唐的味道。
—END—
本文摘自:老桥 著《花笺茶事》(有编加、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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