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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北）张丽颖

母亲上了年纪后，眼睛有些花，便不再做布鞋了，现在家里的鞋柜里还放着母亲前几年做的布鞋，针脚密实，鞋底舒服，透气不捂脚，实在好穿。

小时候一家人穿的鞋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母亲把家里人穿破的旧衣服攒起来，把有用的地方剪成一块块的碎布料，放在针线笸箩里。布料攒多了，就熬一锅热气腾腾的浆糊，将碎布料一层层粘起来，在太阳底下晒得硬邦邦的。然后按照脚的大小，画出鞋样，剪出鞋帮子和鞋底。我和妹妹虽然年纪不大，但都到了爱美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赶集的日子带着我们挑选好看的布头做鞋面布，再买上松紧带，准备做新鞋。阴天下雨不下地的时候或者晚上清闲的时候，母亲就一针一线的纳鞋底，千针万线，密密麻麻，很见功夫。纳鞋底这活儿有讲究，很是细致，攥线的力度和针脚的宽度是鞋底平整结实又耐穿的关键。针脚如果不够密实，这千层布的鞋底便纳得不够平实，鞋就容易磨损不禁穿。母亲都是一手攥住鞋底，一手用力在一面扎针，再反过来拽针线，拽时指间力气要大，用力要均匀，不然鞋底就会出现有松有紧的情况。就这样，伴着外面淅沥淅沥的雨，我和妹妹坐在炕上看母亲的手翻来覆去，仿佛看一场有趣的游戏。纳鞋底看似轻松自如，却非常有力道，母亲的手上常会磨出厚厚的茧子。有时，母亲为了让针能顺利扎进去，还会在头发上轻轻地摩擦几下。纳好鞋底，把做好的鞋帮缝上，翘翘的，仿佛一个小船。母亲手很巧，做的布鞋特别漂亮，彩色鞋面，黑色松紧口，白色卜页耳边，厚实的鞋底，上脚又舒服又秀气。每次穿上新鞋，我和妹妹便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找小伙伴炫耀。在小伙伴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中，我和妹妹就像两只要起飞的小燕子，欢快地跑来跑去。

后来不少小伙伴都穿上了时髦的运动鞋、公主鞋，我和妹妹还是穿着母亲纳的布鞋，和小伙伴站在一起，便觉得母亲做的布鞋又丑又宽，最终在被小伙伴嘲笑后我们嫌弃地将布鞋仍在一边坚决不穿了。1999年上小学六年级的我有了人生第一双运动鞋，那是母亲花35元钱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当时我欣喜地穿在脚上，根本舍不得在地上走，只在炕上走来走去，唯恐脏了白色的鞋底。跑出去玩的时候异常小心，有水的地方跳过去，有土的地方掂着脚走，晚上回来还会用布精心地擦一遍，整齐地码放在小板凳上，就怕谁不注意踩了我的鞋。

生活日渐富裕后，母亲就不再费心费力地做布鞋了，全家人的鞋都在市场上买。各种各样的鞋子让人眼花缭乱，不仅样式多，而且价格低廉，一二百块钱就能买到既舒适又漂亮的鞋子。对于鞋子，也没有那么爱惜了，往往鞋子还没有穿坏，样式过时了就会被我们丢弃。有时候穿皮鞋磨脚或者穿运动鞋闷脚的时候反而会怀念母亲做的布鞋，可已经爱上广场舞的母亲再也腾不出功夫给我做布鞋了，每天忙着和她的姐妹们跳舞排练，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不过前几年我的儿子出生时，母亲亲手做了虎头鞋给她的外孙，我也借光让母亲做了一双布鞋。偶尔出去散步穿，舒服地就像踩着棉花一样。

只是这双鞋现在常常舍不得穿，被我珍重的放在鞋柜里。一双布鞋，是母爱的见证，是时代发展的缩影，是人民勤劳的映射。看见它，便想起小时候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纳鞋底的时光，一针一线里都有母爱的温暖和坚忍；看见它，也会想起我们从贫苦到富有的生活，在我们国家有多少个农村家庭，靠着勤劳，靠着双手，一步一个脚印得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