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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康熙十三年,康熙朝权臣纳兰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成婚,新娘是同样出身官宦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两广总督之女卢氏。那一年,纳兰性德20岁,卢氏18岁。
情意相通、情趣相合的纳兰性德和卢氏自成婚便恩爱有加,举案齐眉。
康熙十五年,纳兰性德殿试高中,被赐进士;而更让纳兰性德高兴的是,他的妻子卢氏身怀有孕了。
或许,纳兰性德天生就该是一个孤独的词人,就该是一个“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深尤深”的注定孤独终老的天煞孤星!
康熙十六年,仕途上平步青云的纳兰性德刚刚品味到初为人父的喜悦,紧接着就遭受了生平最大的苦痛——妻卢氏难产而亡。
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卢氏的亡故,作为身外之人的我们,不能体会纳兰性德的苦痛和打击,但我们却能从他越来越悲哀厌世的词作中慢慢了解和心疼这个“万事皆顺畅,唯有情已去”的钟情才子。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官场上的得意,纳兰性德并不在乎;父亲的权倾朝野更是和他无关;他从此纵情山水,交友为乐,好友之中多位落魄、布衣之人,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们不甘于世俗,不流于政坛而心有苦痛的心意相通。与好友们整日酗酒,作词斗艳成了纳兰性德的日常,也成了他唯一可以排遣和发泄思念亡妻的苦和痛。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不忍覆余觞,临风泪数行。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酒醉可以忘却,酒醒以后呢?这份清醒以后立马涌来的思念之情最是让纳兰性德难以承受。或许这短暂的清醒对于纳兰性德是残酷的,是无情的,但对于后世的我们却能在那些词作中体会他痛彻心扉的思念。“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或许不管纳兰性德是清醒还是酒醉,万事万物都有亡妻卢氏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好短暂,好模糊。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随着时间的推移,纳兰性德心中的情殇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酒醉与酒醒的反复之中越来越重。随着自己父亲权势的逐步上升,自己的朋友中趋炎附势、梦想升官发财的人越来越多。纳兰性德并不驱赶,甚至同样笑脸相迎,真诚相待。可是,他的心中却再也没有对于知己的认知。不热衷于官场却被推着平步青云,步步高升;想钟情于诗词、交友却也被官场怪风污染;更重要的,他想和卢氏生生世世,却也要阴阳两隔。纳兰性德只想让自己的心和境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哭泣或放纵大笑。或许他一直认为“天下事,公等在”,自己只想“暂觅个,柔乡避”。
纳兰性德被矛盾心境、思念之情整整折磨了八年以后,染病,久治不愈。康熙二十四年,好友至,纳兰性德抱病酒醉,似乎要将一生的感叹倾肠而出,怎料病情加重,一病不起,年仅30岁,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