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3

时间魔法师/文

“ 吕后时期，汉朝曾与南越国在边境发生过一些冲突。南越方面凭借着位置、地形和气候的优势，面对强大的的汉朝，丝毫不落下风。

天高皇帝远

校/捕风者 画/一条人文主义狗 图/地缘谷

公元前２０２年，汉高祖刘邦在扫平了项羽等诸侯后，登基称帝，建立大汉帝国。就在大汉帝国建立的同时，在汉朝的南方，另外一个帝国也在崛起，它便是南越国。南越国与汉朝一同存在了将近一百年。常言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强大的大汉王朝为什么会允许南越国存在如此长的时间呢？

秦末乱世与南越国的建立

南越国与大汉一样，都是脱胎于秦帝国。秦始皇灭六国后，并没有停下征伐的脚步，而是继续开疆扩土，派遣蒙恬率三十万秦军向北进攻匈奴，让匈奴人不敢南下牧马。向南派五十万大军三征百越,将秦帝国的版图一口气扩展到了海边上。为了方便管理，秦帝国在这新征服的岭南地区设置了三个郡。同时派遣五十万人驻防此地。

秦始皇没想到的是，这三个郡的土地和五十万的驻防秦军却成了南越国立国的基础。

秦二世元年，陈胜和吴广在大泽乡发动起义，秦末农民战争爆发。随后起义在全国迅速蔓延，原先楚国的地盘是当时秦末农民起义最为活跃的地区，因此秦帝国中央与岭南之间的联系基本中断。此时的岭南三郡就好比是被抛弃的孩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陈胜吴广起义

这个时候，摆在岭南秦军面前的选择有两条：一个是北上镇压农民军，救援秦帝国；另一个是彻底封锁中原通往岭南的要道，静观其变。负责镇守岭南的任嚣选择了后者，但此时的任嚣已经重病在身。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任嚣赶忙将自己的手下赵佗叫到身边，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赵佗，并要求他代替自己镇守岭南。

任嚣，秦朝将领。节制岭南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故称“东南一尉”（图为任嚣墓碑）

任嚣去世后,赵佗依照任嚣生前的部署，以“乱兵将至”为名，派军队封锁了南海郡北部的横浦关、阳山关等关卡，彻底隔绝了中原与岭南的交通往来。秦朝灭亡后，赵佗便以南海郡为基础，吞并了同在岭南地区的桂林郡和象郡，统一岭南。在汉朝建立的前两年，赵佗自立为王，建立南越国。

赵佗（约公元前240-公元前137年 ），南越武帝，恒山郡真定县人，秦朝南海龙川令，南越创建者。

南越国建国初期疆域

与大汉并存的原因

为何南越国能够与大汉并立将近百年，说到底还是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

· 天时——内外矛盾复杂的大汉

对于南越国而言，大汉王朝如同巨人一般，随时都可以把自己踩扁。但在汉朝初年，大汉这个巨人却陷在了泥潭中拔不开腿。

刘邦能以三尺布衣君临天下，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善于团结盟友。在与项羽的战斗中，彭越、英布、吴芮等诸侯都被刘邦拉拢到身边。战胜项羽后，刘邦为了感谢这些盟友对自己的帮助，将他们封为异姓诸侯王。

楚汉战争

但这些异姓诸侯王在地方上拥兵自重，如同国中之国一般，对皇权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因此刘邦当皇帝的这些年，主要任务就是解决异姓诸侯王的问题。部分的异姓诸侯王也感受到了刘邦对自己的威胁，在刘邦收拾自己之前，就先举起了反旗。

比如汉初英布的谋反、韩信与陈郗的谋反、燕王臧荼的谋反。刘邦在这个时候忙着镇压国内的叛乱，无暇理会处于南疆的南越。

韩信谋反

异姓诸侯王的问题解决后，刘邦又开始大封刘氏宗亲为诸侯王。刘邦去世后，这些同姓诸侯王成为大汉中央最大的威胁。文帝和景帝时期，都曾发生同姓诸侯王叛乱，尤其是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差点就推翻了中央朝廷。

除了国内的诸侯王问题，大汉王朝还面临着严重的外部威胁，那就是匈奴。秦朝末年，匈奴人在首领冒顿的带领下迅速崛起，并且占领了河套地区，威胁到大汉王朝的核心区域。

刘邦为了解决匈奴问题，曾经率领十万大军北击匈奴，但无奈被匈奴人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最后靠着陈平的计谋才得以脱困。

白登山之围

从此之后，匈奴便成了大汉最大的外部威胁。为了防御匈奴，汉朝在汉匈边境部署了大量的军队，用于防御匈奴的骚扰。

建国前一百年面临的困境，使得大汉在这个时候只能采取韬光养晦的政策，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征讨南方的南越国。

· 地利——想要来岭南，难于上青天

南越国地处五岭以南，其面积大致相当于今天的两广地区。此地距离汉朝核心区域相当远，如果汉朝要征伐南越，从长安洛阳等地调兵的话，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到达南越国。因此，汉朝要发动征讨南越的战争将会花费大量的财富和时间，这会给南越国充足的时间准备。

除了远距离调兵的难题，五岭天险也是汉军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五岭是横亘在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的群山，主要分为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个山脉。这些山脉整体呈东西走向，正好将珠江流域和长江流域隔绝开来。这样的地形，使南越国处于一种易守难攻的态势。

如果汉军要进攻南越，必须要翻越巍峨的武陵山脉。秦朝时期，为了方便中原与岭南沟通，秦始皇就命人开凿了从中原通往岭南的道路。但这些道路在南越建国之前，就已经被南越方面控制住。

南越国为了应对汉朝可能的入侵，早就在五岭山区以及交通要道布置了重兵把守。如果汉军对五岭地区发动进攻，南越军队就可以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对来犯的汉军予以反击。

武陵山

就算汉军能够突破南越的五岭防线，进入岭南地区作战，巍峨的五岭也会阻碍汉军的后勤给养运输，形成进入南岭的汉军后勤给养不足的问题。

克服了高大的五岭后，还有一个困难摆在汉朝面前，那就是岭南湿热的气候。

岭南地处低纬度地区，而且越往南气候越湿热。这种湿热的气候极易导致各种疾病的发生与传播。这些疾病对于长期生活在北方的汉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如果深入岭南，必然要忍受湿热气候造成的困扰，造成极大的非战斗减员。倘若汉军不能速战速决，在岭南地区陷入持久战的话，湿热气候对汉军的影响将会加大，这将极大影响士兵的士气。

吕后时期，汉朝曾与南越国在边境发生过一些冲突。南越方面凭借着位置、地形和气候的优势，面对强大的的汉朝，丝毫不落下风。

· 人和——内部政通人和，外部和谐共处

赵佗建立南越国的基础是秦始皇派去镇守岭南的五十万中原人。但当时的岭南地区，越人才是当地的主要民族。如果赵佗的南越国仅仅是代表这50万中原人后裔的话，那不用汉朝发兵，南越国自己就会灭亡。

为了笼络越人，扩大统治基础，赵佗鼓励南越境内的中原人和越人通婚。为了给大家做表率，赵佗自己就娶了越人大族吕家的女儿。赵佗不仅自己娶，还让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娶吕家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也嫁给吕家的男人，由此形成了赵李两家世代通婚的局面。

话剧《南越王》剧照

不仅是联姻，赵佗还对以吕家为首的越人贵族予以重任，让他们担任丞相等重要职务。除此之外，赵佗还启用了大量越人在地方政权与军队当中任职。

为了尽可能降低越人的抵触意识，让越人接受赵氏家族的统治。赵佗亲自带头采用越人的礼仪和习俗，留着越人的发型，学着越人的样子纹身，穿着越人的服饰，并且采用越人的称号，自称为“蛮夷大长老”。

在采用越人的习俗的同时，赵佗也不忘向越人推广中原的文化和技术。为了改变岭南落后的生产面貌，赵佗命人在中原采购了大量的铁农具和耕牛，让中原移民和越人一起劳作，开垦荒地。同时赵佗还在岭南地区推广中原的法律和文字。

赵佗的种种做法促进了岭南的民族交融，巩固了南越政权，使得南越国出现政通人和的局面。

对于强大的汉朝，赵佗尽可能采取与大汉和平相处的外交政策。虽然赵佗在南越国内以皇帝自居，使用皇帝级别的器物，但在对大汉，自己则自贬一级，向汉朝纳贡称臣。

在赵佗统治南越国的几十年时间里，除了吕后当政期间与汉朝爆发过一些冲突外，其他的时间都与汉朝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在汉朝初年，中央政府也对讨伐南越国没什么兴趣。除了前面我们说的天时、地利的原因外，还有当时的汉朝百姓普遍不愿意打仗的原因。

汉朝初年，中央政府经历了秦朝的暴政以及多年的战乱后，经济凋零，百废待兴。百姓此时需要的是要休养生息，发展生产，而不是战争。

同时汉朝中央对于征服南越，并不抱希望。秦始皇时期，为了征服岭南，付出了数十万人伤亡的代价。而且秦始皇时期的岭南地区还处于氏族部落阶段，武器和社会组织形态还非常落后。

到了南越国时期，岭南地区的社会组织形态已经进入到封建社会时期，与中原无异。而且武器装备上，也从石器、青铜过渡到了铁器。所以对于汉朝来说，征服南越的难度并不比北击匈奴小。

现代人扮演的南越国士兵

汉武挥鞭——南越国的末日

那么与汉朝和平共处将近百年的南越国，最终又是怎么被汉朝征服的呢？

首先是汉朝的实力有了大幅度的增强。随着文景两代皇帝的励精图治，到了汉武帝即位的时候，汉朝的国力相对汉初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南越与大汉之间的实力差距在不断加大，有着实力做后盾的汉武帝决定解决南越国的问题。

汉武大帝

但南越国上下团结，又占据地利优势，如同坚固的堡垒一般。汉武帝要拿下南越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解决南越国的问题，汉朝方面决定从南越内部寻找突破口。

公元前135年，南越国与闽越国爆发了战争，南越方面向汉朝求援。汉武帝应南越方面的请求讨伐闽越国。

事后汉武帝要求当时的南越王赵胡到长安朝见。赵胡害怕一到长安就会像当年的楚怀王一样被扣押，于是称病不去，改派太子赵婴齐去长安朝见汉武帝。

赵婴齐在长安期间，除了感受到了大汉王朝的强大，还在长安娶了一位姓樛的美女。后来这个樛姓美女给赵婴齐生了个儿子，也就是赵兴。赵胡去世后，赵婴齐就回到南越国继承了王位，而这个樛姓美女也成了南越国的王后。

赵婴齐去世后，他与樛氏的儿子赵兴即位。同之前的赵胡、赵婴齐不同，赵兴的母亲不是越人，而是汉人，在南越国内没有自己的势力，因此朝政大权都落到了丞相吕嘉的手中。

吕嘉，南越国丞相，越族人首领，被称为越众酋师。

更为尴尬的是，当时汉出使南越的汉朝使臣安国少季是樛氏的前男友。安国少季的到来，让樛氏旧情复燃。于是樛氏与汉朝使臣私通的事情很快就在南越国内传开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樛氏便和安国少季商量，让南越国归顺大汉，成为汉朝的一个诸侯国。但掌权的丞相吕嘉却不同意樛氏的做法。于是樛氏与安国少季给吕嘉摆了一个鸿门宴，但最终刺杀计划失败。随后吕嘉发动政变，诛杀了樛氏、赵兴以及所有的汉朝使臣，并立赵婴齐的另外一个儿子赵建德为南越王。

南越国宫署遗址

南越国政变的消息传到长安后，汉武帝命伏波将军路博德与楼船将军杨仆率军进攻南越。南越军队在抵抗一阵后，纷纷向汉军投降，至此维持了93年的南越国被汉朝所灭。

参考资料

史记 . 汉 . 司马迁

论西汉王朝与南越国的关系 . 黄庆昌

汉晋时代的“瘴气之害”. 王子今

南越国建国 . 李开元

试论赵佗对开发岭南的贡献 . 张诚

论赵佗经略岭南的作用 . 朱凤祥

* 本文由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缘谷立场

地缘谷 中国.世界 分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