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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杭州的市树。如果要论资排辈,稳坐头把交椅的,一定是西湖边的那一棵“法相唐樟”。
不用比其它,只要报出年龄,其它香樟就自动退下——
有多老?官方判断它的年龄,今年应该是1068岁。在杭州地区,有文字记载的香樟树,它是年龄最大的。
凭一个老,在香樟界里,它就是“老祖宗”。也是因为,实在太老了,这些年,这棵“老祖宗”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尤其这两年,已经住进了“特护病房”。
南高峰下
独门独院400多平方米
叫“唐樟”,算年龄是在唐朝时种下的;叫“法相唐樟”,是因为它就生活在法相巷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它旁边有个法相寺。
法相寺早已不在,但路还在。三台山路,六通宾馆前窄窄一条法相巷,一直走可以通到南高峰,唐樟就长在南高峰山脚下。
因为老,它的待遇的确好。从1986年起,就被一级重点保护,还为它砌了石坎,在石墙上写了“唐樟”两个红色大字。
平台上去,台阶沿着树可以环绕一整圈,圈内就是唐樟的地盘。400多平方米,它一树独享。
如果说,这就是它的“特护病房”,那走进去你就会发现——它,是真的老了。
整棵唐樟,树干分两杈:一枝往南,一枝向北。单是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撑不住身子,所以树下架了钢架,帮撑一把。
很明显,往南的那一枝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了。西湖景区花港管理处副主任严劲松说,她2009年进单位,第一次见到这棵树时,这个树干就已经枯了。
向北的那一枝,稍好一些。严劲松说,早些年它还算枝繁叶茂,2016年杭州遇到极寒天,哪怕提前做了防冻保护,满树叶片还是冻坏了。到了来年春天,也没缓过劲,再也没有新叶萌芽。
打个比方,都说年纪大了最怕骨折,伤筋动骨很难缓过来。对唐樟来说,那个冬天它仿佛狠狠摔了一跤,至今没养回来。
绕树一圈,北树干上只有仅剩的三枝小树苗,就长在树干上,直冲向天。严劲松说:“绝对是嫡子嫡孙,好好护着。”
枝叶几乎没多少了,小松鼠倒是不少。我们在树下站了一会,时不时有胖嘟嘟的小松鼠,从枯萎的树干里钻出来,来来回回地跑着。不知道对唐樟来说,是不是也算多个乐子?
唐樟也不算孤单,离它不远,往右上方的半山腰看,杂树里一棵粗壮的老树,是一棵宋樟。
宋樟下没有路,所以只能远远看看。枝叶很多,应该很健康。到底年轻一些,身体底子就是不一样。
“护士”每周巡查
专家经常组队来会诊
它还有专用“病历本”
自从身体一天不比一天好,对唐樟的照顾也一天天升级。
在花港管理处园林科,有一支它的专用“护士小组”,以园林科长丁高峰带头。天气好的时候,半个月一次;天气不好,一周一次,轮流去给唐樟检查身体。
除草,唐樟地盘里的杂草都拔掉,不能跟它抢营养;南高峰下阴湿,周边树木蹿高了,就勤剪枝,不能挡了唐樟的光。
夏天,台风来之前,头一个加固的就是它;冬天,只要天气预报气温接近1℃了,赶紧去盖“保暖屋”,给还活着的部分盖上塑料屋子,树根用草包当棉被,暖暖过冬;等到天气暖了,“保暖屋”撤下来,还要施肥、挂营养液。
在“护士小组”这里,有一本唐樟专用的“病历本”,署名“古树281号”。这些年的每一次检查,都用文字、照片记录了下来。记者翻了一下,随机举几个例子吧——
2017年12月17日,对古树根部、主干,防冻保护。
2017年12月18日,对根部萌发3棵小苗,搭棚防冻保护。
2018年3月12日,对古树空洞部位,进行积泥清理,发泡剂填充和防腐处理,喷涂桐油。
2018年7月11日,树干吊营养液。
2018年7月18日,树干清理杂藤,拔草、修剪绿化养护。
2019年3月12日,对古树树身的保暖草包,拆除。
……
“病历本”里,每年还有邀请园林专家来给它会诊的记录。
比如,2009年,请了钟勇芳、钱柏林带“护士小组”现场检查身体;2016年3月18日,请了章红、钟勇芳、钱柏林来看它……
这么多年了,专家团队几乎每年两次会诊。
根据专家开的“药方”,唐樟已死多年的南枝,前几年抹了几层桐油,看上去黑乎乎的,但是能让它不再继续腐烂,哪怕老态龙钟,树干可以留下来。
2007年,怕它自己撑不下去,给它上了钢架,扶它一把;长得高,怕被雷劈到,2013年花了近10万元,在两个树干之间给它竖了一根避雷针;怕它孤零零,这两年在它的四周,新种了几棵香樟树苗,不知道它会不会有含饴弄孙的感觉。
不抛弃不放弃
见证杭州千年的唐樟
是幸福的
严劲松说,他们看这棵树,就好比在看一位100多岁的“垂老病人”,余生还有多久,谁也不知道。但大家都希望,它在南高峰下,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也过得更舒服一些。
毕竟,它在西湖边这个角落,已经见证了杭州千年。
樟亭
唐樟平台下,有一个樟亭,是2003年复建的。
说复,是因为它的原身是1918年,晚清著名诗人陈三立,拉上十个好朋友,一起为这棵唐樟募捐,建了这个亭子。当时,陈三立还专门写了一篇《樟亭记》,说:“摩挲既久不忍去,仁先乃议筑亭其间,避风日雨雪之侵娱观者。”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陈三立,但他有个著名的儿子叫陈寅恪,这个国学大师大家总该知道吧。
陈三立曾在杭州住了好些年,写了很多和西湖有关的诗。他不但是个文人,还是积极参与变革维新的爱国者。1937年,“七七”事变后,他很决绝,“因日军占领北平,不食而卒”。
殉国前,他曾在西湖边选定了墓址。山河破碎,直到1948年,陈三立才得以了却归葬西湖的心愿,灵柩葬到了九溪十八涧。
如果说,陈三立对这棵唐樟爱得热烈,那100年后的“护士小组”们则是爱得绵远,大家都想让它在杭州更长远地生活下去。
(原标题《1068岁!它独享南高峰下400多平米,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杭州人想让它更长远地生活下去》,记者 刘云 通讯员 宗圣凯。编辑: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