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52.《御街行》[宋]范仲淹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译文】寂静的夜里，秋叶纷纷飘落在散发着残花香气的台阶上。那声音，带着秋夜的静寂与微寒，细碎而又清晰。玉楼空空，轻卷珠帘，但见夜色淡淡，高远的天空上星光烁闪，银河垂到了极远的大地之上。每年的今夜，都是明月当空，月光如丝绢般洁白，而思念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

久别的煎熬令我愁肠寸断，即使想借酒浇愁，也已无能为为。酒尚未沾唇，却已先作热泪。夜已深，独自对着孤灯，斜靠在枕上，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灯光，尝尽这孤枕难眠的痛苦滋味。这浓重的离愁别恨，使我愁眉不展，内心隐隐作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回避，排遣不掉。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愚见】这是一首怀人之作，其间洋溢着一片柔情。上片描绘秋夜寒寂的景象，下片抒写孤眠愁思的情怀。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写秋天夜的景象。到了秋天，树叶大都变黄飘落。树叶纷纷飘坠香砌之上，不言秋而知秋。树上飘来的黄叶坠落在台阶上，沙沙作响，时断时续。这声音更凸显出秋夜的寂静。“纷纷坠叶”，主要是诉诸听觉，借耳朵所听到的沙沙声响，感知到叶坠香阶。“寒声碎”这三个字，不仅明说这细碎的声响就是坠叶的声音，而且点出这声响是带着寒意的秋声。由沙沙响而感知落叶，由落叶而感知感知寒意。这个“寒”字下得极妙，既是秋寒节候的感受，又是孤寒处境的感受，兼写物境与心境。

天淡银河垂地。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空寂的高楼之上，卷起珠帘，但见夜色淡淡，天空上星光烁闪，银河象是垂直于大地。“天淡银河垂地”，这段描写特别传神，六个字勾画出秋夜淡淡的月光和空旷的天宇。清冷如水的夜空里银河斜垂大地，那皎洁的月光令天地一色，洒进这华美的楼阁，但令人遗憾的是，这楼阁空空，只有孤寂的词人，寒气包围了他，相思之情愈来愈浓。“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这美好的夜色总是不能与心上人共享，因为她远在千里之外，加上分别多年，离情一年比一年浓重，累到今日已令人不堪重负，悲怆难禁。秋月总是能勾起离人的相思之情，词人对环境的描写，目的是为了突出表达思念之情。环意越是优美，思念之情越是深切。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由于久别的煎熬，柔肠已经寸断，多少酒也接不上愁肠，喝多少杯也不能醉，也没办法入睡，所以想用借醉酒消愁的办法已是不可能。更何况酒尚未入口，却已化成相思的泪水，这比他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显得更为凄切愁苦。“残灯明灭枕头攲，谙尽孤眠滋味。”夜深难以入眠，只好对着半明半灭的残灯，斜靠在枕头上，饱尝孤单寂寞之情。这一句又和上面“年年”“长是”相照应，意味年年如此，孤眠滋味尝尽。“残灯明灭枕头攲”，写尽了词人独自面对残灯凝思的孤寂神态，这神态比起辗转反侧，更加形象，更加生动。“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这相思太深太浓太重，要摆脱掉它毫无办法，“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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