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祝融峰

裹在南岳的烟雨里上祝融峰，让我们堪足了火神爷另一面的神仪。

车驰山道盘绕而上，云山雾罩，百步之外亦无见识。尚好有沿途的山林花草泛发的清香拌着湿润润的泥土气息盈鼻，似乎唤醒我根性深处的某一精灵。

记得清人魏源《衡岳吟》中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我愣不知，我们那一刻置身于其势如飞的南岳哪一座峰峦间。唯有意载神游，似那青鸟浮身云端盘旋飞翔。想我们惺惺前来见识这终年翠绿，四时飘香、自然景色独秀于五岳的南岳。一千三百米海拔高度，若任由我的性子，干脆就一步步攀登上去，远比坐车上来更有深动惬意的情趣。虽知我们是奔向祝融峰而去，但被雨雾，将我们的行动和视野都删减缩小到一定范围内。烟雨衡山，似刻意挑拨我的意识潜行。

还记得前年在岱庙前的石牌上，我见过五岳真形图：东岳是青龙、西岳是白虎、中岳是住土神、北岳是玄武（蛇龟）、南岳是朱雀。所谓南岳的真形由来，传说是咱们中华始祖神农氏炎帝神鞭击落一只火凤凰所变（火乃赤红，故曰朱雀）。我们此去的祝融峰，乃是朱雀之首。南岳衡山，潇湘盛行乘兴我来。

从此上祝融峰，导游只给来去一个半小时时间约定，想必我们所到的停车场离祝融峰并不远。

我还心念着南岳的“四绝”之景，所谓的祝融峰之高、方广寺之深、藏经殿之秀、水帘洞之奇。许是遇到这风雨天气，对诸如高深奇秀之景，导游带我们只选其一。好在我们同行几人自下车后，皆不知身作南岳山的哪方客，只去代表南岳象征意义的祝融峰，倒是别无旁选的取向。

首见一处转角平台上耸立的“寿比南山”巨石，似南岳拟以地主之谊致礼迎接了我们。稍往上行便见一道左“行云”、右“施雨”、正中“南天门”、四柱三门的石牌坊。轻步迈近，抬头上有一联：“门可通天、仰观碧落星辰近，路承绝顶、俯瞰翠微峦屿低”。南天门，天人分界之所，据说在这里春可观花、夏可看云、秋眺落日，冬天赏雪。且看牌坊另面：“门辟南天俯视万顷江山尽入画，峰回上界飞接千寻梯蹬步步凌云”。凭临此处本是观看南岳云雾最佳位置，可此时我们已经是身坠云雾中。

狮子岩，上刻“雄狮远醒”。巨大的花岗岩石上细看细辨“狮舞”蒙雨、 雾障“起舞南天”，石刻永远是我和姜楠多作留意的看点。岩前一座石亭寂寥冷落，说是民国抗战时期为纪念蒋公来南岳所建。我们经过“狮仙洞”，上前满沾一把仙气。

前行见“高台古寺”,有联“松荫匝地"、"佛法参天 ”。在意此处高寒山岩覆盖，寸木难生，得松荫定是有机缘。高台，势立海拔千余米处的岩石上而得。古寺，历有南宋的朱熹、张栻、林用等游南岳到此谢答其主持的诗墨为证。高古胜景，有宋代张钧游览诗为凭：“万仞孤高处，烟云缥缈间。灵源声不断，辙迹藓斓斑。山鸟应无定，溪云常自闲。凭栏长纵目，问首厌尘寰”。我们步下高台，巨石堆叠的“观音岩”，顶上“冠石”高戴。石刻一幅“南无阿弥陀佛”似乎唤醒我们心田里“诚真正平”的佛根。明朝高简的“大鹤行窝”让我们似若见得归鹤朝寿的自诩得道。我们合掌盘坐于“我皈依佛”，觉悟一把“伏象朝真”的真意。建在道路中的“开云亭”，把一眼烟雨过滤得见心见性。

轻身过处，高峰壑深风流暗息涌动，风山鼓荡林木振振有声。经风扑衣，林涛满耳，震荡心神。理引人兴起，只身当下，我们所处并非韩愈诗指的“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青烟里”的那个视角，也不能极目四望，得那一眼峰高胸阔之景。我们际遇的衡山已经完全隐入一片空濛中，既看不到脚下群峰如浪，绿涛起伏；也无缘一得那湘江如带弯曲成五条白练，遥向祝融的“五龙捧圣”之旷怀景象。我们所际遇的却是浓雾更兼细雨的衡山。越往峰上去，越是细雨裹目，视线已不及身外丈许。

依着“禹王城”的大石碑，我和姜楠，不知前景尚有多远，也不敢顾理旁道，惟一条青石路依行。姜楠火急急的性格，似乎比我更难适应这雨雾气候。几经我绵性缓步的拖沓，她也无奈，便顺从行到方见且不疑外象的处境。

道边古柏济济，尚有一两枝盛开的红梅如火醒目。迎面绰约绽开的玉兰花，高峰之上更显清颜绝尘。绕枝唏嘘，惊叹它的脱俗姿容，似仙子舞风，似与玉颜知己相逢。哦！祝融峰——我们到了！

飞来石，形如一把燃烧的火炬，寓意我们所见乃是火神的所在。一块原石黄赤相间，书刻上赵朴初手书的“南岳衡山”字样。一看似燃烧的火苗，再看似一颗熟红的寿桃。交臂其上，所有对衡山的倾怀和意想，到此算是有了实现的终结。而这一怀潇湘行的见识，到此地也由不得的在心头升腾。南岳火神，以火施化。教民熟食，生火御寒，举火驱兽，制乐作歌以谐神明，以和人事。华夏九州，得荆湘一把火炬独举南天光耀千古，其功德福及万世。此刻，熙熙游客中，不论谁是如何的俗身裹重，也免不得释繁化简，唯一心崇敬。

登上几十级石阶，座落于南岳最高峰的赤帝大殿即在眼前。通体花岗岩石块磊砌的建筑，顶上屋盖皆是加锡特制的每块十几公斤重的铁瓦。据说南岳志里有载：峰顶四季飓风常起，惟覆盖铁瓦，罡风不能动遥，冰雪不可冻裂。殿宇门额上“祝融峰”领人意会，殿融于峰，峰即是殿，殿宇峰巅浑然一体。殿门左右联句：寅宾日出，峻极于天，据说是出自《诗经》中的断句。用在此，不仅对仗工整，还十分切合祝融峰顶的景物。

在此，清晨五点左右可观日出；在此可观南岳奇云。一奇是：春云同被、夏云如羽、秋云象瀑、冬云似墨。二奇是云啸：雨过天晴衡山云聚集起来，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扩展成无数个蘑菇状，十分罕见。三奇是云响：清晨或傍晚，山风夹着层层云块吹过山林，向游人扑来，隐隐带着松涛之声，令人胆战心惊，但到身边，化作无数轻纱飘然而去。还有四奇，瞬息万变。忽然一丝云飞来，一会扩展成片；一会聚合成团；一会又悄然散去；一会云海变成一片汪洋，这时山峰隐去，峰上人便置于仙境。

哇……烟雨南岳，唯我亲近。四顾渺无际，天风吹我衣。南岳祝融，兼水火神气于一身，它所协调的机理，不就是这个世界的道恒要点吗。衡山——制衡天下……

我站在祝融峰巅，神括四维，意驰八极。

赤羽朱雀翔舞九天，清声妙妙于四海，大音凫凫于九州——和万里江山谐声、播千野百姓欢乐。神兮朱雀，背扶青天择宝地而落，身架化成七十二群峰，毛羽化成遍野草木繁花；肌肤化成寸寸荫土，山川溪流涓涓，乃我血脉澎流。得天灵地蕴，畅疏于湘江，汇集于洞庭，泽波万里直抵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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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与本文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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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影香尘

责编：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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