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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晓阁选古文全集》是明代孙琮选编的一部古文评点著作。
孙琮,(1638-1705?)字执升,又字质声,号寒巢,祖籍徽州(今安徽省黄山市),寓居浙江嘉善。著有《山晓阁诗》,选评古书多部,有《山晓阁选古文全集》、《山晓阁选明文全集》及其《续集》、《山晓阁重订昭明文选》(与孙洙合著)、《孙执升点评历代史论》(张溥撰)。
据王建玉考,自康熙三年(1664)至康熙二十五年(1686)间,孙琮在山晓阁(孙琮于其居所两颗老梧桐树间筑一小阁,名为“山晓阁”。)评点校刻古文。康熙三年刻《国策选》四卷,《史记》八卷;康熙五年刻《国语选》四卷、《公羊传选》一卷、《谷梁传选》一卷、《左传选》十卷;康熙七年刻《西汉文选》七卷、《东汉文选》五卷;康熙十年刻唐宋八家文,包括《韩昌黎文选》四卷、《柳柳州文选》四卷、《欧阳庐陵文选》四卷、《苏老泉文选》二卷、《苏东坡文选》六卷、《苏颖滨文选》二卷、《曾南丰文选》一卷、《王临川文选》一卷;共有选集16种,64卷。康熙二十年,孙琮将古文选合并为32卷,名为《山晓阁选古文全集》。
据考,《山晓阁选古文全集》以康熙二十年金阊文雅堂本为底本,经历了康熙五十因年、乾隆十一年、道光遗经堂三次重刊。金阊文雅堂,又称吴门文雅堂,位于江苏吴县阊门,存于顺康年间的大众书坊。曾刻印过《示我周行》、《武夷山志》、《本草纲目》等。笔者整理研究使用的是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藏道光遗经堂刻本,全称为《重刊山晓阁古文全集》,32卷,16册。正文九行,行二十五字,白口,左右双边。
《山晓阁选古文全集》32卷,所收文章共820篇。卷一至卷四左传文,收134篇;卷四收公羊传9篇、谷梁传11篇;卷五、卷六国语61篇;卷七、卷八战国策43篇,卷八收先秦文2篇;卷九至卷十二西汉文,收109篇;卷十三至卷十六史记,收39篇,卷十七、十八东汉文,收46篇;卷十九、二十韩愈文,收57篇;卷二十一柳宗元文收42篇;卷二十二唐代李白、孙樵诸家文,收21篇;卷二十三、二十四欧阳修文,收71篇;卷二十五苏询文,收25篇;卷二十六至二十九苏轼文,收75篇;卷三十苏辙文,收22篇;卷三十一收曾巩文15篇、王安石文12篇;卷三十二收宋代范仲淹等诸家文26篇。
孙琮选文,基本单选散体文,以“有美悉收,有奇必录,醇正者登,险僻者去”的审美原则编纂古文选。每篇文章中,孙琮以圈句读,以截分段,以连圈划出精华,有旁批与总评。总评中,孙琮多先引用前人论说,再阐述自己的见解。这些前人,主要是钟惺、唐顺之、茅坤、王世贞、孙鑛、卢元昌、宋存标、陈函煇、韩范、王昊、林希元、王鏊等明人,以及徐与乔、金圣叹等由明入清的文士。孙琮的评语,后面标注“孙执升”三字,往往详细分析文章的结构,总结文章的思想内容,品评文章的精妙所在。
单行本中的《柳柳州文选》,流传颇广。广益书局民国四年(1915)重刊,名为《山晓阁选唐大家柳柳州全集》,四卷。十二行,行二十八字,白口,单黑鱼尾,双边无界格。山东大学图书馆、南京大学图书馆藏。民国八年(1919)再印,清华大学图书馆藏;民国十四年(1925)再印,辽宁大学图书馆、武汉大学图书馆藏。民国五年(1916 )上海锦章图书局出版《山晓阁选唐大家柳柳州全集》四卷,与广益书局为同一版本,中山大学图书馆藏。民国八年(1919)再版,人民大学图书馆藏。
现将《山晓阁选古文全集》所选42篇柳文的总评整理如下:
《驳复雠议》
唐荆川曰:此等文字,极谨严,无一字懒散。
前半幅,说旌与诛不可并用,后半幅说宜旌不宜诛,盖前半是论理,故作两平之论,后半是论事,故作侧重之语。前半写旌诛不可并用,妙在中幅分写得明畅,后半写宜旌不宜诛,妙在引证得的确,弹驳之文,笔力严毅,要无踰此。孙执升
《上李夷简相公书》
金圣叹曰:沉困既久,其言至悲,与昌黎应科目时书绝不同,盖彼段段句句字字负气傲岸,此段段句句字字迫蹙掩抑,则所处之地不同也。
看他拉拉杂杂,将坠者字,乌获字,千寻之绠字,千寻之艰字,不可遇字,幸遇字,号字,望字,呼愤自毙字,如桃花红雨,一齐乱落,便成绝妙收煞。
此文分两半篇看,上半篇是隐喻,下半篇是实说,上半篇,妙在将下半篇所欲言者,句句影起,下半篇,妙在将上半篇所已言者,句句点合,只是一篇前虚后实之文,仿佛昌黎后十九日上宰相书,一结收拾全篇,则又与上宰相第一书,同一作法。孙执升
《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茅鹿门曰:子厚诸书中佳处,亦其生平所为文大指处。
徐扬贡曰:前半论师,凡在引喻,喻处偏长,正说处偏短,句句作折,愈折愈峭。后半论文,直俳二段,较之前半折顿之笔,如出两手,而总结处,仍以顿折之笔束住,乃知直俳三段,恣笔恣舌,横说竖说,是快写胸中所得,不自觉其笔之变化也。
合前后看来,虽是辞为师之名,然已尽为师之实,前半说世人不知有师,已骂尽世人,后半说自己为文,亦是赞尽自己,盖师以明道,今说己文章,所以明道,则是有得乎师之文者,即得以师之已,虽不言师,而师之能事已尽,住处挽结前文,尤见举鼎神力。孙执升
《与韩愈论史官书》
篇中一起,总驳韩书之非,以下分段备细痛责,皆是疾风骤雨之文,劈头劈脸而来,令人不可躲闪。古人相知,遇事直言,无所避忌,于此犹见其概。孙执升
《与许京孟容书》
茅鹿门曰:子厚最失意时,书却写得最得意,直可与太史公与任安书相参,而气则呜咽萧飒矣。
鹿门先生谓此书与马迁报任安书相似,然亦有大不同处,迁书激昂,此书悲愤,迁书写得雄快,此书写得郁结,迁书慷慨淋漓,此书呜咽怜惜,分道扬镳,各臻其妙。
前幅写被罪之由,惓惓引遇,后幅写兔死之故,睠睠宗祧,心虽愤激,语却和平,不失忠厚之旨。孙执升
《与崔饶州论石钟乳书》
林次崖曰:折倒饶州更无得说,气健而语工,读之痛快。
前幅,只就石钟乳论其良楛,后幅,忽发奇文,写出在物在人二段,光怪陆离,不可逼视,其格律则仿先秦李斯,其富丽则货殖传之奇博,辩驳明晰,几于无复剩义。孙执升
《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
茅鹿门曰:深识之言,逼古之文。
此篇提柱分应,一段写骇,一段写疑,一段写喜,一段写吊且贺。虽分四段,其写骇写疑写吊且贺,写喜一段,是正意。盖失火而贺,此是奇文,失火而反表白参元之材,又是奇事,从奇处立论,便见超越,固知写喜一段,是一篇正文,读者当得其用意之所在。孙执升
《封建论》
徐杨贡曰:通篇分明五大段文字,前段发端立案,后段收束归原,中三段,一是原封建之始,一是论列周秦汉唐之制,而明秦制郡县之独得,一是破从来泥古之见,谓封建之善者,就三段间,又各有层次,反覆错综,高明广大,如日月之经天,如江河之纬地。子瞻有云:柳州之论出而诸家之论废,信哉?
通篇只以封建非圣人意一句断案,封建既非圣人意,乃古来圣人,何以有封建,于是寻出一个势字来,起手轻点势字,彼其初一段,遂极言势这所必至,而以势也煞住,以下一段言周封建之失,一段言秦郡县之得,一段言汉矫秦狥周之失,一段言唐制州立守之得,其于历代封建得失,大略已尽,但封建世守而易理,守宰逓更而难理,毕竟是一说,故以或者曰发难,随将周秦汉唐或得或失以解之,此解为特详。且三代封建而祚延,秦郡邑而祚促,毕竟亦是一说,故以或者又曰发难,随将魏晋及唐为修为短以解之,此解为特略,至或者又以为一段,则因殷周不革封建一难,发出不得已之故,与起处势字照应,便以吾故曰非圣人意也势也,缴转作收,前后一气呵成,总是言三代以上宜封建,三代以下宜郡县,识透古今,眼空百世。孙执升
《谤誉》
孙月峰曰:辞意隽永,当与韩退之原毁篇同看。
金圣叹曰:不过只是乡人之善者好之二句意,看他无端变出如许层析,如许转接,如许幽秀历落。
此篇大意,只是为世人谤誉变易,不足凭信,故将孔子之论,为一篇观人之法,前幅先将谤誉之常者,写作第一层,为一篇之旧案,其次转入世人谤誉之者,写作第二层,为一篇之新案,然后转入孔子观人之法,写作第三层,为一篇之定案。第二层说谤誉之变毕,便可入孔子之论,他却又写世人轻信一段在内。第三层接出孔子之论毕,便可紧承此意畅明之,他却又再写世人谤誉不足凭一段在内。得此两段,行文便自委曲多姿。孙执升
《柳宗直西汉文类序》
茅鹿门曰:览子厚之所以序西汉,而文章之旨,亦可概见矣。
此篇前后反覆只是二意,一是表彰西汉文,一是赞扬宗直好古。前幅欲表彰汉文,先说一段诸书之无当,欲赞扬宗直好古,先说一段自己之未能,极尽借客影主之妙。后幅一段极力再表汉文,一段极力再赞宗直,长短错综,清老苍健,建武以降,似难得此风概。孙执升
《愚溪诗序》
王惟夏曰:借愚溪自写照,愚溪之风景宛然,自之行事亦宛然,善于人造姿,善于寄托。
此篇若只就愚溪上发挥,意味易尽,妙在起手先将冉溪染溪二段虚影于前,又将许多愚丘愚泉愚沟愚池愚堂愚亭愚岛增置于后,文字便有生发。后幅借愚溪自抑一段,复借愚溪自扬一段,波澜曲折,情致闲适,于失意时,能作此得意语,虽心未必然,而笔墨则极浩落矣。孙执升
《陪永州崔使君游宴南池序》
程方平曰:是六朝绝妙宴游序,却无六朝堆砌风习,正见大家文章,无所不有。
前幅写南池,写游宴,景色已极佳丽。后幅忽一段歆羡诸贤,乘时奋飞,忽一段自伤寥落,郁郁居此,因自伤而生歆羡,觉佳丽景色,都增憔悴,同一音也,或闻之而喜,或闻之而悲,境固因情以移乎?孙执升
《送薛存义之任序》
吕东莱曰:句少意多,极有反覆。
金圣叹曰:无多十数句,看其笔势,如蛇夭矫不就捕。
此序上半篇,是言世俗之吏,不能尽职,而达于理者恐惧而畏。下半篇,是言存义今日,正是能尽职,而达理恐惧者,末乃作序之意,妙在笔笔跳跃,如生龙活虎,不可逼视,奇文亦至文也。孙执升
《送独孤申叔侍亲往河东序》
孙月峰曰:真一言九鼎之文。
文之至者,必生于情。此文送独孤往河东,先从自己思念故乡,写得兴致淋漓,乃是情胜处,入独孤,则望其美制,入作序,则高自矜许,笔笔慎重,笔笔简贵,要皆本于情胜来。情之至者,固即文之至也。
短篇之文,极不易作,昌黎送董邵南序,临川读孟尝君传,及柳州此文,皆短篇之妙者也。但彼二篇之妙在转,此篇之妙在生,能转能生,皆为最奇之文,读者当奉为拱璧,不必更求之于多。孙执升
《送澥序》
孙月峰曰:柳文之妙,全在起束处,凌厉顿挫,旁若无人。
前幅从宗人期望到澥,后幅从澥劝勉宗人,其期望处,望其深至,其劝勉处,勉得谆切,伸纸落笔,岸然自异,柳之得颉颃于韩,当于此等作求之。孙执升
《送徐从事北游序》
作者之意,只是叹当世显者不能游杨从事,使之声名不彰,而有北游耳,起手突然幻出四段,后乃分疏宾主,此是从虚得实法。入从事北游,虽属望显者,而意要重在勉从事,此是颂不忘规法。波澜回折,层次不穷,尺泽而兴云雨,真是绝顶奇观。孙执升
《送从弟谋归江南序》
钟伯敬曰:一抑一扬,深人情悃。
子厚此文,语语根极性情。前幅从少时相依,娓娓写来,已见天伦胜概。中幅述谋自言为人,并自信称道从弟,两下情事,无不迸露。后幅忽然自家悔恨一段,忽然称羡从弟一段,忽又过虑一段,忽又安慰一段,反反覆覆,天性至情,都从言下跃出,而文之沉郁顿挫,要于淡处着神,于曲处见意,刘梦得所云佶然以生,癯然以清,读此已得其概。孙执升
《序棋》
只就棋上寓言,发出无数感慨,刘季从龙,大都丰沛,光武旧迹,半属南阳,皆近而先贵也。后幅风雨驰骤,要自有期望深意。孙執升
《潭州东池戴氏堂记》
叙景写意,瞻前瞩后,处处周匝,处处顿宕,弘农谯国,得此标帜,两人并堪不朽。孙执升
《永州万石亭记》
前幅备写奇丽,后幅另出文澜,随事赋形,已极行文之乐。孙执升
《永州新堂记》
金圣叹曰:逐段写地写人,写起工,写毕工,乃至写筵客起贺,皆一定自然之法度,奇亦特在起笔斗地作二反一落,如槎枒怪树,不是常规也。
一篇主意,只要表彰韦公开辟新堂之功。前幅先说一段名胜之难得,又说一段兹堂旧属荒秽,得引二段相形,便见开辟之功,真不可泯。后幅就韦公作堂,发出寓意深远,乃小中现大文字。此是作者凭空立想,见得此记之非无为而设也,台得韦公地位高,正是行文自估地位处。孙执升
《零陵郡复乳穴记》
此篇大概是因崔公而讥切前之刺史,入手叙事起,以下祁人之谣,穴人之笑,分明两对,而以长短不齐见出宾主来,后用士闻之一段议论,为一篇结穴,都是空中结撰,鳞爪怒张,至理发为奇文,自非寻常笔墨可拟。孙执升
《零陵三亭记》
茅鹿门曰:捞笼胜概,却又别出一见解。
此篇是将游观与为政,交互发出妙论。前说为政不可少游观,后说游观有益于为政,二意回环,机神一片,中间记亭旧址,记存义吏治,记辟地建亭,自是作记正文。而章法周密,句法矜琢。要其出色处,全在澹宕,引锻炼虽工,而神气仍自飞扬也。孙执升
《道州毁鼻亭神记》
茅鹿门曰:文甚明法,读王阳明记象庙又爽然自失矣。
前幅叙出象祠由来,并叙出今日毁象祠缘故,平平写来,妙在后幅忽发两义,一就象祠说,见得淫祠当毁,一就自家说,见得刺史宜毁淫祠,说得堂堂正正,后述民作歌已作记,亦只是得前意,因事立义,最为严毅之笔。孙执升
《游黄溪记》
茅鹿门曰:予按子厚所谪永州柳州,大较五岭以南,多名山峭壁,清泉怪石,子厚適以文章之隽杰,客兹土者久之,愚窃谓公与山川两相遭,非子厚之困且久,不能以搜岩穴之奇,非岩穴之怪且幽,亦无以发子厚之文。予间遇粤中,恣情山水间,始信子厚非予欺,而且恨永州以外,其他胜概犹多,与永柳相颉颃,且有过之者,而卒无传焉,抑可见天地内,不特遗才而不得试,当并有名山绝壑,而不得自炫其奇于骚人墨客之文者,可胜道哉?
一起先从豳晋吴楚四面写来,抬出永州,次从永州名胜,四面写来,抬出黄溪,便见得黄溪不独甲出永州,景已甲出于天下,地位最占得高,下写黄神祠,两山壁立,状如丹霞,境界何等奇绝。次写初潭二潭,南而又南,几写石,写泉,写树,处处变换,处处苍老,后述黄神,恍恍忽忽,妙于传疑,结乃以游字作收,此是游记正体,要其得力,全在起手二段。孙执升
《始得西山宴游记》
篇中欲写今日始见西山,先写昔日未见西山,欲写昔日未见西山,先写昔日得见诸山。盖昔日未见西山,而今日始见,固大快也。昔日见尽诸山,独不见西山,则今日得见,更大快也。满腔快事,处处从笔下跃出,能以妙文写妙境者。孙执升
《袁家渴记》
卢文子曰:天欲洗出永州诸名胜,故谪公于此地,观其穷一境,辄记一笔,千载下知永州有鈷鉧石渠西山石涧袁家渴诸地者,皆公之力也。
读袁家渴一记,只如一幅小山水,色色画到。其间写水,便觉水有声,写山,便觉山有色,写树,便见枝干扶踈,写草,便见花叶摇曳,真是流水飞花,俱成文章者也。孙执升
《石渠记》
茅鹿门曰:清冽。
蒋曙来曰:如观清泉中小石,历历可数。
境之异者,得之不易,故记之必极其详,而写之必极其细。篇中记石渠,记石泓,记石潭,都写得极详细,盖以境之难得,故欲其传于后也。夫异境必待异文以传,天下溪潭涧谷,湮没于村夫野老之心目者,亦复何限,而南中诸胜,特以子厚而大显,山水有神,能无兴知己之感哉?孙执升
《石涧记》
读袁家渴一篇,已是穷幽选胜,自谓极天下之奇观矣,不意又有石渠记一篇。读石渠记,已是搜奇剔怪,自谓天下之奇观,更无踰此矣。不意又有石涧记一篇,不知永州栗有此无限妙丽境界,抑是柳州胸中笔底,自有如此无限妙丽结撰也。夫天地之奇,搜之无尽,看到道狭不可穷,知子厚胸中笔底,尚有无限妙丽结撰,跃跃欲出。孙执升
《小石城山记》
王阳明曰:造化为五岭诸山,故遣子厚谪去,从文字上搜剔出来,乃知文人一管秃毫子,直与五丁力士同功。
茅鹿门曰:借石之瑰玮,以胸中之气。
金圣叹曰:笔笔眼前小景,笔笔天外奇情。
前幅径叙小石城,后幅从石城上,忽信一段造物有神,忽疑一段造物无神,忽捏一段留此石以娱贤,忽捏一段不钟灵于人而钟灵于石,诙谐变幻,澜翻不穷,笔墨之奇,真开辟从来所未有。孙执升
《永州龙兴寺东丘记》
起手虽奥与旷并提,然意实注在东丘之奥,以丘之奥,而丽于寺之旷,盖以龙兴难得此奥境也。语虽平列,而意有专属,读至赞词,其义辞自见。孙执升
《邕州马退山茅亭记》
此文首记亭,次记山,再作一折,记仲兄作亭而来游,其径路亦去人不远,独至兰亭不遭右军,忽尔寄意遥深,想见矜贵笔墨之至。盖古人每一文出,便欲传之永久,故其下笔,常自不苟如此。孙执升
《鈷鉧潭记》
钟伯敬曰:点缀小景,遂成大观。
卢文子曰:潭字起,潭字住,潇然洒然。
此文起手叙潭之形势,接下叙土人鬻潭,及自已增置,寥寥短章,有刻画处,有寄慨处,有赏鉴处,至结以乐居而忘故土,正其中有不能忘者在也。盖岭南诸境,子厚每加搜剔,然要是以消遣胸中之郁勃,故其情致往往不觉颇露。孙执升
《鈷鉧潭西小丘记》
一丘一壑,亦自有幸有不幸,篇中写兹丘之胜,固可?于中区矣,乃弃而不售,必得子厚而始著,末后感慨一段,为兹丘致贺,实为兹丘致惜也。嗟夫!天下之可痛惜者,独兹丘然乎哉?孙执升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
卢文子曰:山水奇致,非公不能尽出。
公小记,大略得力于水经注。
古人游记,写尽妙景,不如不写尽为更佳,游尽妙境,不如不游尽为更高。盖写尽游尽,早已意味索然,不写尽,不游尽,便见余兴无穷。篇中遥望潭西南一段,便是不写尽妙景,潭上不久坐一段,便是不游尽妙境。合观后人之作,乃知子厚诸篇,笔笔固自悠长。孙执升
《梓人传》
孙月峰曰:落笔如烟云,得史传国之髓,方是古文。
茅鹿门曰:序次摹写,井井入构。
程载异曰:如李光弼将兵,部伍刀斗,虽不临阵,森然不乱。
前半写梓人,处处暗伏相道,后半写相道,处处遥应梓人,末幅补出不合则去,及嗜利丧守二等,于义更无遗漏,看来梓人是借意,相道是正意,但所传者梓人,而相道持因之以见,则梓人又似是主,相道又似是客,要知相道是子厚心中所注,梓人是子厚目中所触,因所触以及所注,则主可为客,客亦可为主,主客自可并列,正不必过为分流。孙执升
《种树郭槖驼传》
茅鹿门曰:守官者当深体此文。
前幅将种树之法,琐琐说来,亦自有至理,不意后幅斗然接入绝大议论。盖前说种树,若不经再问,只是灌园史中一则佳话尔,惟有后段议论,遂觉前之所言,句句为下伏案,而绝大者即在琐琐中,此不是前后各出手笔,正是前后同一意思也。孙执升
《桐叶封弟辩》
金圣叹曰:裁幅甚短,而为义弘深,斟酌不尽,不惟文字顿挫入妙,虽处人伦之至道,亦全于此。
一篇短幅文字,读之却有无限锋芒,妙在前幅连设三层翻驳,后幅连下四五断案,于是前幅遂有层波叠浪之势,后幅亦有重冈复岭之奇,具此纵横手笔,方许作短幅文字。孙执升
《晋文公问守原议》
一篇主意,是为后世用人举问俱失者而发,只将晋文来做一榜样,其说晋文不是处,叠下五番断案,或就事发挥,或旁引借证,波澜横起,断案如山,可为作史论之法。孙执升
《捕蛇者说》
林次崖曰:抑扬起伏,宛转斡旋,一虎含无限悲伤悽宛之态。
只就苛政猛于虎一语,发出一篇妙文,中间写悍吏之催科,赋后之烦扰,十室九空,一字十泪,中谷哀鸣,莫尽其惨,然都就蒋氏口中说出,子厚只代述得一遍,直到结处,乃明言著说之旨,一片悯时深思,忧民至意,仿佛从纸上浮出,莫作小文字观。孙执升
《说车赠杨诲之》
茅鹿门曰:子厚之文,多峻峭鑱岩,而骨理特深。
前幅说车处,写出许多材良,工攻,圆外,方中,若箱,若轮,若轼,若轴等,后幅说入诲之,只将前幅说车许多,一一点合,妙义回环,前起后应,错落成文,其琢句似考工记,其风格则纯乎大家。孙执升
《段太尉逸事状》
茅鹿门曰:鑱刻情事。
此篇叙太尉逸事,截然是三段文字。第一段写太尉勇屈王子悕,便写出千人辟易气象。第二段写太尉以仁愧焦令谌,便写出慈祥恺悌气象。第三段写太尉以廉服朱泚,便写出辞让有礼气象,真是笔笔子长,末幅证献状之不谬,层折疏朗,亦自可上参史记论赞。孙执升
参考文献:
[1]孙琮:《重刊山晓阁古文全集》,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藏道光遗经堂刻本。
[2]王建玉:《孙琮及其文学研究》,扬州大学硕士论文,2018年。
作者:骆鹏,1980年生,湖北汉川人,文学硕士,中学二级教师,酷爱读书,勤于写作,乐于研究。现在湖北省汉川市华严农场场直小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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