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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烟雨客
韩愈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被后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百代文宗”之名。他的文章写得好,诗也写得好,于文字而言,他无一不精,并运用得得心应手恰如其分。
先看看这首《左迁至蓝关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朝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愈是一个敢于直言进谏的人,对于他认为错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指出,不会考虑自己的个人得失。因此,他也得罪不少同僚,乃至当朝天子。这次的被贬也是必然。
早晨奏了一本,晚上就被贬到瘴疠之地,八千里路云和月,这一去,是否有去无回,葬身他乡,无人说得清。但是韩愈并不以此为忧伤,他心里想的是要为圣明天子清除弊端,至于自己的风烛残年是绝不在乎的。
文人风骨,其情卓然。
韩愈提出的“文道合一”“气盛言宜”“务去陈言”“文从字顺”等写作理论,至今依然影响着后人。
那么,韩愈的内心世界如何?他究竟认同怎样的人生理念?在这篇《送李愿归盘谷序》中有着明确的解读。
太行之阳有盘谷。盘谷之间,泉甘而土肥,草木丛茂,居民鲜少。或曰:“谓其环两山之间,故曰‘盘’。”或曰:“是谷也,宅幽而势阻,隐者之所盘旋。”友人李愿居之。
此后文章中列举了知遇于天子的情况,但这显然不是凡人可以达到的,也未必是自己孜孜以求的。
文章接着写道: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车服不维,刀锯不加,理乱不知,黜陟不闻。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
这一段才是文章的要点,也是韩愈赞成的人生态度。
那就是纵使不被朝廷认可,不在庙堂之上,也能安之若素,“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但求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他对于那些奔走于功名利禄之途的人,也给予了无情的嘲讽: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处污秽而不羞,触刑辟而诛戮,侥幸于万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这一段刻画得惟妙惟肖,可谓入木三分。
韩愈对李愿的观点是高度认同的,他在文章最后写道:从子于盘兮,终吾生以徜徉!
这就是真实的韩愈,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让人们更为推崇。他还写过一首《夜歌》,表达自己的心曲。
静夜有清光,闲堂仍独息。
念身幸无恨,志气方自得。
乐哉何所忧,所忧非我力。
还有一首《忽忽》,虽然对时局不满,却也依然关注自我内心,依然不在意是非得失,希望能够逍遥而游。
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
愿脱去而无因。
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
乘风振奋出六合。
绝浮尘,死生哀乐两相弃,
是非得失付闲人。
是啊,是非得失付闲人……生而为人,毁誉由他,就如韩愈一样,且去追随自己的内心,生死无憾,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