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诗词赏析
提到武林,你马上会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场景。而在我的记忆中,故乡却真真切切地拥有一个自己的武林。
(一)
我小时的高坪峪,尚武的观念深入人心。
在高平富延的《刘氏族谱》中,有这样的记载:“富源武术源远流长,素有武术之乡的称号,鹤龄、信成、信和、乃武、忠山均属武林杰士,人们尚武成风。”这里边提到的武林杰士,都是指当年把师中的佼佼者。
其中提到的乃武,又名刘杰仪,人称“武状元”,算是近代家乡武术界叫得最响的人物之一。据说刘天赋聪颖,幼好学武,不怕艰辛,勤学苦练,颇受师傅信成大师赏识,进而得其真传。
有一年信成大师在高坪峪里的大坻、罗家授徒,有李氏兄弟三人习武多年,也慕名前来切磋求教,信成大师让刘乃武与其三人较技,不上三招,李氏兄弟即被打翻在地,李氏兄弟心服口服,迅速爬起鸣炮叩师。
临近高坪峪的滩头镇商贾云集。一曹姓武师武艺高强,在宝庆府周边都有名气,常年独霸滩头授徒。有一年刘乃武受命去滩头开武馆,曹不许,扬言谁要在他的地盘开馆,得先与他过招来决定去留。刘再三谦让,曹硬是要比武,结果不出几招曹便大败,羞愧交加中只好悄然离去。
刘乃武从此在滩头设武馆三十多年。许溪有一武魁,仗家富而肇事乡里,刘乃武受命捉拿,据说仅抓其右臂就使对方动弹不得,臂上的指印经久不灭,在家乡传为佳话。
(二)
家乡尚武源远流长,各种传闻记录不胜枚举。
据传堂下桥还曾有一位叫周石安的武进士,据说力大无穷。当地有一通往云南、贵州的古道,古道有石桥一座,桥头有两只石狮把守,每只重五百多斤。周石安每回只要出高坪峪,便会顺手将两只石狮放到桥的另一端,回时再放回原处,因此乡人只要看石狮子的位置便能探知周石安是否在高坪峪。
解甲归田之后,有一天晨起大雾,正吃早饭时,突闻自家猪栏母猪惨叫,周赶紧放下碗筷查看究竟,到现场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只老虎在咬猪,这时迟,那时快,周石安一个健步奔上前,一跃骑上虎背,双臂急抄虎颈紧紧用力卡住,直到虎死。
另据《隆回县志》载,1946 年,高平武术拳师袁注金在南京全国国术比武会上,名列第十,获过金质奖章。邻近的周旺铺,甚至还有人在更早的全国武术比赛中获过“状元”。
在对故乡尚武风俗的了解与研究中,我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历史上民间习武之人,大多能做到武医一体。特别是武艺高强之人,一般都会懂得正骨、止血之法,有的甚至还能与古梅山的巫教文化联系起来。
在寻访家乡的老把师时,我一直在思考,为何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会如此尚武成风,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与背景?老家的武术又属于什么样的源流?在全国的武术界叫得响吗?限于资料有限,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但邹老的武医一体与水师身份,及所寻访的几位老把师的共同特点倒是替我打开了另一个视角。我隐约意识到,家乡的武术看来远不止几套拳脚那么简单,它的身上明显带着深刻的古梅山文化的烙印。
(三)
然而,随着我国城乡二元结构的巨大变化,农村空心化现象也成为高坪峪里的常态,社会在发展,文明在进步,原来自然环境恶劣的古梅山如今已成风景如画的秀美江南,改革开放也使高坪峪得以追随上时代的脚步,不再是偏僻落后的蛮夷之地,原来那种尚武成风用以自保的理由似乎已经不存在。
当下的老家,已经鲜有练武者了,无论是刘聪凡、刘陶德,还是邹巨丰,我寻访的几位老把师都几乎无一例外地后继无人,似乎注定成为家乡的末代把师,他们的英武神勇,亦将如同刘乃武们一样,终将步入历史的深处。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进步,还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