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的忏悔：年少时奢靡享受，总是要还的

张岱的《陶庵梦忆》是一部内容驳杂的书，详细记述了明代江南的士民生活，如茶楼酒肆、说书演戏、斗鸡养鸟、放灯迎神以及山水风景、工艺书画等等。后世文人对其推崇甚高。

张岱在整理这本书稿时，已是天崩地拆，江山鼎革。满清取得了对中华大地的统治权，而且对汉族人进行了屈辱性的处置：必须剃发易服以示接受新政。否则留发不留人。

作为世家子弟的张岱，在明朝即将灭亡之前，还是那样纵情声色，流连诗酒。对他所依附的政权和文化母体，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护卫作用，只是享受了曾经给他带来的欢乐与富足。因此，那些写昔日繁华的文字，对照被清廷征服的现实，尤其有嘲讽之意。因此，张岱在《陶庵梦忆》的自序里，流露的是满满的忏悔。

因思昔人生长王、谢，颇事豪华，今日罹此果报：以笠报颅，以蒉报踵，仇簪履也；以衲报裘，以苎报絺，仇轻暖也；以藿报肉，以粝报粻，仇甘旨也；以荐报床，以石报枕，仇温柔也；以绳报枢，以瓮报牖，仇爽垲也；以烟报目，以粪报鼻，仇香艳也；以途报足，以囊报肩，仇舆从也。种种罪案，从种种果报中见之。

作者回忆起年轻时在前朝过着王、谢家族那样的豪华生活，今日得到了报应。现在戴斗笠，穿草鞋，是对昔日簪珠玉穿好鞋的报应；今日穿布袍、粗麻衣，是对当年穿皮衣细葛的报应，偿还当年穿得暖和舒适..........

总之，对着国破家亡的现实，张岱有一种宿命式的幻灭感。人生不过一场梦，或许，他认为，曾经奢靡的享受，而今总算得到了报应，他必须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所以他在自序中说：

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今当黍熟黄粱，车旋蚁穴，当作如何消受？遥思往事，忆即书之，持问佛前，一一忏悔。

可忏悔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