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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耳、陈馀之间的友情或许是历史上最令人唏嘘不已的。
他们之间的友谊不像马恩一样的志同道合,始终不渝,也不是孔子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式的静水流深,而是有着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情节:曾经生死与共,为刎颈之交,但在经历了列国纷立、各为其主之后却走向了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决裂。这好似《美国往事》中生死兄弟一般,活生生的成就了由生死之交到你死我活的历史大剧。
那么,两人决绝的起点在哪里呢?就是钜鹿之围。
章邯派王离围攻的就是身在钜鹿城的张耳、赵王歇。张耳这边整天弓弩飞石、死伤枕藉,形势万分危机;那边陈馀带着数万兵马,在钜鹿北边深壁坚守,作壁上观,不来救援。张耳天天都能在城头看见陈馀的大营,那感觉就像饿了十天半月的人看着一桌山珍海味,想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但却被人缚住了手脚,吃不到嘴里。所以,张耳恼陈馀啊,恼得恨不得马上把他的头扭下来——但那时只是气话,没成想后来真把陈馀的头砍下来了。陈馀估计是被秦军的气势与章邯斩杀项梁的威名给吓住了,就怕自己好不容易募得的几万人马,一旦过去,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但是,张耳不管那么多:钜鹿都快被打下来了,你陈馀就在哪儿眼睁睁看着老朋友玩完啊。他派张、陈泽两个人趁夜出城,到陈馀的军营去质问。
陈馀当然不能说自己害怕啊,他说:我不是不想救,但我的人马太少,去了那不是以卵击石吗?与其不自量力的救援,最后和钜鹿一同灭亡,不如我保留实力,以后找到机会为张耳报仇。张和陈泽一听更恼了:你陈馀怎么这么会找借口啊!他两人根本不理陈馀那喳儿,非要让陈馀和他们一起去救钜鹿。陈馀逼得没办法,就给了他们三千兵马,让他们自己去试试看。果不其然,张和陈泽带着兵一过去,就淹没在乌压压一片秦军的包围中不见了,刚开始还能听到的呐喊声,就持续了一会儿,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张和陈泽当然是泥牛入海无消息了。陈馀在营壁上看见了,倒吸口凉气:他知道秦军彪悍,但没想到这么彪悍,就像把这三千人一口吞下去了一样。陈馀下来,回到帐中,想着张耳也太不近人情了,秦军这么凶残,难道非要让他一起死吗?
心有余悸的陈馀还在埋怨着张耳。他不知的是,张和陈泽的死已在张耳与他之间造成了一道裂痕,只是这时还没人知道这道裂痕会慢慢愈合,还是最终导致两人友谊的崩溃?陈馀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会派人及时告知张耳:他的手下张和陈泽并非他杀,而是死于秦军的吗?也许,陈余及时遣人告知张、陈的死讯,张余可能会体谅陈余的难处,但话说来,以张余给点火就炸的烈且狭的性格,他真得会相信陈余吗?
也许,两人友谊小船早晚是要翻了的,巨鹿之围的龃龉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