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诗词赏析
民国祢衡--章太炎
章太炎(1869年-1936年),原名学乘,字枚叔,浙江余杭人。以纪念汉代辞赋家枚乘。后易名为炳麟。因反清意识浓厚,慕顾绛(顾炎武)的为人行事而改名为绛,号太炎。世人常称之为"太炎先生"。早年又号"膏兰室主人"、"刘子骏私淑弟子"等,后自认"民国遗民"。清末民初思想家,史学家,小学大师,朴学大师,国学大师,民族、民主主义革命者。著名学者,研究范围涉及小学、历史、哲学、政治、佛学、医学等等,著述甚丰。
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章太炎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他自称为“圣人”、“民国遗民”,世人尊称他“太炎先生”,但也有不少人骂他是“章疯子”。章太炎的一生,特立独行,跌宕起伏,疯言疯行还真不少。
他是反清志士,但“民国”成立后他却反对共和,主张实行专制政体;他既骂袁世凯,也骂过孙中山,更骂过无数的文人学者,在任《时务报》主笔时,甚至还与同仁发生过“拳殴”事件。
早年他就学于杭州诂经精舍,师从俞樾,视俞为恩师,后因政见不同与恩师反目,竟作《谢本师》公开申明与俞樾断绝师生之谊;他性格怪僻,留下许许多多怪异的奇闻逸事。
生平
章太炎出生于书香门第,并且家庭富有,有藏书楼,家中还有医学家传。幼年受祖父(章鉴)及外祖(朱有虔,是汉学家)的民族主义熏陶,通过阅读《东华录》、《扬州十日记》等书,不满于满清的外族统治,奠定了贯穿其一生的华夷观念,并在后来与《春秋》的夷狄观以及西方的现代民族主义观点相结合,形成具有其个人特色的民族主义观。 光绪十七年(1891年)章遵从父亲章睿(古文经学家)遗命入杭州诂经精舍,师从俞樾、谭献等。早年关注经、子之学,初步确立对“今、古文”界线的认识。著有《膏兰室札记》、《春秋左传读》等。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后,章太炎曾为强学会捐款,与康南海、梁启超通信。又到上海任《时务报》主笔。但终因学术意见之争发生与麦孟华等人的“拳殴”事件。此后回到浙江,与较为稳健的“中体西用”派王文俊、宋恕等人相往来。1898年春,曾应张之洞之邀赴武汉办报。戊戌政变后,章氏仍遭通缉,避地台湾,任《台湾日日新报》记者。1899年夏,东渡日本,与梁启超等人修好,返回上海参与《亚东时报》编务工作。此时章太炎的排满观和古文经立场日益明确,在苏州出版了其著作《訄书》的第一版(木刻本),由梁启超题签。1900年义和团事件发生后,晚清趋新的士大夫严复、汪康年、唐才常等在上海组织“中国议会”以挽救时局,章太炎应邀参加。在会上,章太炎主张驱逐满、蒙代表,并割辫明志。但章氏仍与康、梁等人保留着联络。
1902年章太炎再次逃亡日本,寓梁启超《新民丛报》馆,并与孙中山结交,极力牵合孙、康二派的关系。同时通过日本的中介,接触到西方哲学、社会学、文字学等领域的学术著作。当年夏回国后,重新改定《訄书》(即《訄书重订本》,1906年于东京出版铅印本,改用此前邹容的题签),并有撰写《中国通史》的计划,与梁启超同为现代中国“新史学”的奠定者。此期间,参加上海爱国学社。1903年,发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指斥清帝,又为邹容《革命军》作序鼓吹,遂发生震惊中外之“苏报案”,乃与清廷两曹对质,入狱三年。1906年赴日本参加同盟会,继任《民报》主笔,主持《民报》与《新民丛报》的论战。此期间,章太炎主张“以国粹激励种性”,“以宗教发起热情”,其《民报》上的文字,乃是以佛理说革命,主张“革命之道德”。撰有《中华民国解》,为“中华民国”国号的创始者。又参与此期兴起的国粹主义运动,自1905年起,在《国粹学报》上发表若干学术文字,并在东京开设国学讲习班,“宏奖光复,不废讲学”。
1911年10月发生辛亥革命,11月15日回到中国上海,向黄兴提出“革命军兴,革命党消”的劝告。并在槟榔屿《光华日报》连载发表政论《诛政党》。1912年2月任南京临时政府枢密顾问。1912年冬任袁世凯政府东三省筹边使。1913年4月从长春返回上海。6月与汤国黎结婚。6月,针对孔教会提议设孔教为国教,发表《驳建立孔教议》,反对定孔教为国教。在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之后,章觉察袁世凯包藏祸心,于1913年8月进京,欲与袁世凯说理。袁不见,章乃以大勋章作扇坠,至新华门大骂,遂遭袁氏囚禁,关押在龙泉寺。
被袁世凯囚禁时期,犹为吴承仕等人讲学不辍,后集为《菿汉微言》。此间,再次修订《訄书》,改题《检论》。又集其著作为《章氏丛书》,先后由上海右文社及浙江图书馆出版铅印及木刻本。1916年6月袁世凯死后,章恢复自由,前往上海。1917年3月对段祺瑞参战主张表示反对。7月参与护法运动,任海陆军大元帅府秘书长,为孙中山作《代拟大元帅就职宣言》。1918年离开广州途径四川、湖南、湖北,东下上海。1920年拥护联省自治运动。1922年在上海讲学,曹聚仁根据记录整理为《国学概论》。
但章太炎始终没有放弃对黎元洪、吴佩孚、孙传芳等新旧军阀势力的期望,反对国民革命军北伐。1926年4月7日上海成立反赤救国大联合会,章太炎被推为理事长。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章太炎采取不合作态度,自命“中华民国遗民”,曾遭国民党上海党部通缉。1930年代后,活动限于上海、苏州一带。晚年主张读经,并据《春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义,力主对日强硬。1935年,在蒋介石资助下,于苏州锦帆路开设章氏国学讲习会,招收最后一批学生,并出版学刊《制言》。章太炎晚年学术由汉学转向宋学及王阳明之心学,而其经学成就亦更注重魏晋经学,上窥两汉经学之不足,撰有《汉学论》。又曾撰《救学弊论》批评现代教育体制,主张回归民间办学和书院教育。
1936年6月14日因鼻窦癌卒于苏州锦帆路寓所。
轶事做注音符号
章太炎曾在晚清时与《新世纪》报吴稚晖等人争论汉字前途,反对在中国采用“万国新语”(世界语)。乃依小篆创造记音字母,作为汉字初学的注音手段,以保存汉字。1914年,由其弟子钱玄同、许寿裳、周树人促成教育部通过,作为国语注音符号,即今日仍在台湾通用之注音符号前身。
桃李天下
当时的北京大学,有名的教授,大多出之于章太炎的门下,如:黄侃、朱希祖、钱玄同、周树人(鲁迅)、沈兼士等。章太炎为人戏谑,以太平天囯为例,封黄侃为天王,汪东为东王,朱先生为西王,钱玄同为南王,吴承仕为北王。
章太炎登台讲学,声势浩大。他名满天下,前来听讲者甚众,所以主办者干脆安排一次大课满足听者所需。章太炎每次来上课,都有五六个弟子陪同,有马幼渔、钱玄同等,都是一时俊杰,声名在外。章太炎国语不好,便由刘半农任翻译,钱玄同写板书,马幼渔倒茶水,可谓盛况空前。章太炎讲课,开口就说:“你们来听我上课是你们的幸运,当然也是我的幸运。”
怒骂袁世凯
中华民国成立后,大总统袁世凯任命章太炎为“东三省筹边使”,设署于长春,僚属十人,经费每月3000银圆。当时章太炎颇有开发东三省的雄心,同时对袁世凯犹有幻想,所以接受了这项任命。后来才感到是受了袁世凯的骗,所谓筹边使,只是一个空头名义而已。
袁世凯为了笼络章太炎,下令授以二等勋章,并对他说:“清帝退位,革命成功。参加革命的识时务者,今日多已踞显要、住洋房,子女玉帛,如愿以偿。唯君犹孑然一身。近来南方报纸,对予颇多毁谤,谓予将复辟称帝,蛊惑人心。今特授君四万圆支票一纸,以去沪办报为名,实际只须向上海各大报以津贴为由,酌予点缀,所余大部分,可由君自由支配。”
当时章太炎颇为踌躇,但还是接受了下来。辞别回寓后,愈想愈不妥当,感到受此4万银圆,实质是向上海各报行贿收买,这样做,连自己也一并被收买,有污人格,决不可!但已经受了下来,如何处置,一时苦无善策。恰好有南通张季直来见,开门见山说:“听说项城给你拨款四万圆去上海办报,今共和党在上海出版的《大共和日报》经费支绌,尔我同为共和党发起人,用此四万圆维持《大共和日报》,既符合项城在沪办报之要求,又无须由君为此繁琐劳神,现在计亦良得。”章太炎便不加思索,将四万圆支票交与张季直。不久,章太炎便上书袁世凯,辞去“东三省筹边使”这个有名无实的官职。
袁世凯当上中华民国大总统后,邀请各界名流来京议政,章太炎也在其中。不久,袁世凯的称帝企图日益暴露。章太炎昔日追求的民主共和理想,竟然为帝制的复辟所代替,宋教仁被刺,二次革命失败,洪宪帝制出台,张勋复辟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无不使章太炎痛心疾首。1914年2月,章太炎把袁世凯以前授给他的大勋章当扇坠,大闹总统府,大骂袁世凯包藏祸心。被袁世凯软禁于京。
由于章太炎在社会上具有相当大的个人影响力,袁世凯并没有为难于他,反而每月发给他五百银元,可谓是囚徒中的“富翁”了。为表达胸中的愤懑,章太炎竟在案几上写满“袁世凯”三字,每天都要用木杖击打数次。在其堂屋内,高悬八尺宣纸,上面只有“速死”两个大字。足见其愤世嫉俗的狂士性格。
章太炎被袁世凯幽禁在北京龙泉寺,仅弟子钱玄同可以随时进见。袁世凯每月提供给他生活费500元,雇厨子一人、听差两人以供侍奉。他毫不客气,晓谕听差和厨子必须每日向他请安三次,清晨9时一次、下午3时一次、晚上9时一次,请安方式为打躬,不得违误,若有差池重责不贷。听差厨子唯唯不敢稍忘。有时已下午3时,章犹自午睡不醒,听差必联袂入房,就枕畔低语:“大人醒来,打更时间到了!”按规定,章太炎可每日享受两个大洋的菜肴,极尽丰盛,他便要求只做一块钱的,剩下的一块钱公然饱入私囊。即便是这一个大洋的菜肴,光他一人享用也过于丰盛,他从来只吃摆在面前的两个菜,对摆在远处的则懒得举箸。久而久之伺侯他的两个听差便只把一些清淡的素菜放在他的近处,而把肉菜放在远处,等他吃完后,听差们便自己享用。后来钱玄同知道了,便和官方取得联系,将两个听差革职。
1915年,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期间,被迫写“劝进书”。书云:“某忆元年四月八日之誓词,言犹在耳。公今忽萌野心,妄僭天位,非惟民国之叛逆,亦且清室之罪人。某困处京师,生不如死!但冀公见我书,予以极刑,较当日死于满清恶官僚之手,尤有荣耀!”袁世凯见后,盛怒。继而又自嘲说:“彼一疯子,我何必与之认真也!”时称章太炎为“民国之祢衡”。
说孙中山贪污
章太炎和孙中山结识在1899年,他第一次去日本是应梁启超之邀,与孙见过一面,而后1902年因唐才常自立军牵连流亡日本,则和孙中山默契相交了。由于章常在报刊发表文章,小有名气,孙中山为章太炎的到来,特意集合了兴中会的几个同志,在中和堂为他举行了会党内部结盟形式的欢迎会,与章太炎正式定交。二人把酒论起排满,真是千杯少。聊了个痛快,喝了个痛快,随后两人又见几次,互相探讨了不少问题,章在他的著作《訄书》有记载。但二人相交日子很短,三个月后,章的通缉令取消,他又杀回上海。这时他还不是革命党人,但比革命党还革命。他在上海,写篇文章,就影响一批青年参加革命,直到《苏报》案发,改良派让他骂的如泄了气的皮球,革命派让他鼓动得士气高涨。他光荣入狱,又成了大英雄。
革命派里生出这么个文胆,孙中山的队伍急剧扩大,到1906年,老章做满三年牢出狱,同盟会已经成立,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狱门口,孙中山的代表早那候着,船票早买好了,直接登轮奔了日本。章太炎一到东京,孙中山组织了二千人来欢迎他,由同盟会会员孙毓筠的介绍下,加入了同盟会,并被委任为同盟会的机关报《民报》的主编。期望之深,寄托之重,无以复加。但孙寄托之重的神,对反清确实是尊大神,对他个人有点像克星了。同盟会成立时,来了很多人,孙中山在台上讲演,突然后面台板塌了几块,孙挺镇静,继续说,这台塌预示清廷要倒台,不过清倒台是晚些年的事,同盟会没多久分裂在先,而这和章太炎关系很大。
章这个文毫,写文章可顶千军万马,但这秉性,脾气可也同样水涨船高,他眼中根本没什么大人物,对孙这个领袖也不例外,在《民报》他干得很起劲,而且声望日升,但革命党经费短缺,他那里常常无米之炊,难以继日,为了经费,他和孙大闹了一场,在同盟会,那时称得上三巨头,各有所长,孙中山长在募款,黄兴长在行动,章太炎长在宣传。本来互相配合,相得益彰。但由于客观上孙所募来的款,大部分用于准备起义,购买军火,而起义屡屡失败,钱都打了水漂,而章太炎讨几个钱这难,终于章爆发了。1907年清廷要挟日本政府驱逐孙中山,日本政府暗中是支持孙的,私下和孙达成秘密,给了孙一笔可观的钱,让他离境,同时也有日本财团向他赠款,他给了章二千元做民报经费,章嫌太少,疯劲上来,与孙闹起来,声称孙把大量钱财据为己有,并要孙把与日本秘密协商公开,他攻击孙给起义准备的军火都是残劣品,他在报上公开发表声明说孙中山是贪污犯,甚至把民报馆的孙画像扯了,一下子弄得满城风雨。以章在革命党人舆论界的地位,一时议论纷纷,有要求孙下台的,有要求查孙财产的,孙也气得够呛,声称不再是章太炎的总理。但坚决不辞职。黄兴等同盟会大佬也纷纷劝和。而老章死不认错,被赶出民报。最终导致光复会和同盟会分裂,老章出任光复会会长,但他不是个干事的料,只是虚名,实际都是陶成章负责。
胡汉民自传中说,孙中山回国前,宋教仁有意推黄兴为大总统而自任内阁总理,章太炎也为之公开造势:若举总统,以功则黄兴,以才则宋教仁,以德则汪精卫。在这次的表决中,宋教仁落选的原因有二:一则年少,二则太坚持原则。为实行内阁制的主张,他不但与孙中山吵,而且与临时参议员们吵,由此受人恶感,被否并不奇怪。至于另一个被否的老革命党章太炎,他可就要发飙了。章原本就脾气怪异,经常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出格事。这次的革命,他上蹿下跳,活跃异常,结果却什么也没捞着,那当然不干了。两个月后,南京的川籍革命党人举行四川革命烈士悼念会,人在上海的章太炎居然不辞辛苦地送来一幅极刺耳的挽联:“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虎踞龙盘,古人之虚言”。此骂非无所指,堪称毒矣。
阴损孙中山
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举国哀悼,灵柩暫存西郊碧云寺。当时场面蔚为壮观,寺前牌楼横额“天下为公”四个大字。两旁对联,上联:赤手创共和,生死不渝三主义,下联:大名乘宇宙,英灵长耀两香山。再往后的金刚宝塔前更有一长联,上联:功高华盛顿,识过马克思,行易知难,并有名言传海内;下联:骨痤紫金山,灵栖碧云寺,堆维天拄,永留浩气在人间。在那样肃穆哀痛气氛下,不久传出章太炎的两付悼孙中山的对子。
其一:
孙郎使天下三分,当魏德萌芽,江表岂曾忘袭许;
南国本吾家旧物,怨灵修浩荡,武关无故入盟秦。
其二:
举国尽苏联,赤化不如陈独秀;
满朝皆义子,碧云应继魏忠贤。
这两付联,可是真的骂人了,而且在人丧葬时刻,真有点冒天下大不韪了。不熟知中国历史和民国历史的人难以体会其中妙处,也不容易解其中深意。上一联还算客气,将孙中山比作三国时和魏、蜀鼎足而裂国分疆的孙权。说孙权不应分裂中国,念念不忘“袭许”(许昌,曹魏都城)暗喻孙中山念念不忘的是“北伐”。孙中山逝世前中国有三大势力,一是以段祺瑞为代表的北洋军阀势力;一是东北张作霖“奉系”势力;一是南方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势力。拿此和三国对应。下联责备孙,把广东看成私物,影射孙把香山县改名中山县,在广州设立军政府,最后那句“盟秦”指与苏联结盟。
而第二付对子近乎破口大骂了,特别是“举国尽苏联”可真是先见之明,老先生没看到,但是料到了。后人见此当有一番感慨。录孙先生自己一段内心独白参考:“中华民国就像是我的孩子,他现在有淹死的危险。我要设法使他不沉下去,而我们在河中被急流冲走。我向英国和美国求救,他们站在河岸上嘲笑我。这时漂来苏俄这根稻草,因为要淹死了,我只好抓住它。我知道那是一根稻草,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下句提到碧云寺因为明末大太监魏忠贤的衣冠曾葬在这里,章此意讽刺对孙中山个人崇拜,国民党员如同领袖的干儿子。并没骂其本人。此言也可遐思,崇拜过头反是害,国之大病。这联不伦不类,但意义可谓深远,不过,在那当口,开口骂人,够得上阴损,这等于撮灰刨坟吗,除非神经不正常,可巧,章太炎就号称“章疯子”。亏好这两个对子当时都没允许贴出来,不然,老头脑袋上说不准得多几个大包。
恶搞伍廷芳
国学大师章太炎与伍廷芳,都是民国的功臣,后因政见不同,太炎专事学问,而廷芳则投身宦海,两人遂分道扬镳。
民国十一年,伍廷芳去世了,其子伍朝枢奔丧,特去上海拜访亲友,自然拜访了长辈章太炎。伍朝枢跟章太炎谈起他父亲的病情乃因为“总理蒙难之日,奔走港粤各处,夙夜焦劳,以致积病,且旬日之内,须发白了许多。”章却笑道:“一夜发白过昭关,此君家之故例也。”接着又谈到准备火葬,伍说:“先君遗命非所敢违,此事在欧美固甚平常,在我国则属创见。”章太炎又笑着说:“吾国古已有之,武大郎火葬也。”弄得伍朝枢哭笑不得。
第二天,章太炎派人送来一副悼念伍廷芳的挽联,更令人哭笑不得,联曰:
一夜变须眉,难自东皋公定计;
片时留骨殖,不用西门庆花钱。
这副对联虽有戏谑成分,但如此“恶搞”已逝之人,的确有失厚道。
征婚启事
章太炎是最早刊登征婚启事的名人之一,有人问他择偶的条件,他说:“人之娶妻当饭吃,我之娶妻当药用。两湖人甚佳,安徽人次之,最不适合者为北方女子,广东女子言语不通,如外国人,那是最不敢当的。”后经过蔡元培做媒人,与汤国梨女士结为夫妇,婚礼当天,皮鞋左右颠倒,一时大窘。
戏弄胡适
胡适著有《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出版后,特送了一本给章太炎,上写“太炎先生指谬”,下署“胡适敬赠”,人名旁边便用标点符号。章看到自己名旁加了黑杠,不禁大骂:“何物胡适!竟在我名下胡抹乱画!”及至看胡的名旁也有黑杠,才消了气说:“他的名旁也有一杠,就算互相抵消了罢!”
章太炎一次致信胡适,写的是白话文。抬头曰:“适之你看”,直译旧时信函:“某某大鉴”之意也。
依傍杜月笙
章太炎晚年居住苏州讲学,经济并不宽裕,但名声很大。有一次,居住在上海法租界的章太炎侄儿,与一位颇有身份与背景的人发生房屋纠纷,相持不下,就请章太炎帮忙。章太炎虽是名满中华的革命元老与国学大师,但是在只认权势与金钱的上海租界里却是无能为力的,无奈之中忽然想到杜月笙是法租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只得放下名流学者的架子,亲笔写去一封信,请杜帮忙。
杜月笙见信后,心中大喜,他正想结识交这位名士呢。于是竭尽全力为章太炎侄儿排难解纷。问题解决后,又专程去苏州拜访章太炎,借口是向章报告他调解房屋纠纷的经过与结果。章太炎热诚接待,相见甚欢。杜月笙在临告辞前,还悄悄将早准备好的一张两千银元的钱庄庄票压于章宅茶几上的一只茶杯底下。既给章太炎送了一笔厚礼,又顾全了章的面子。章太炎对杜月笙既感激又敬佩,认为杜月笙讲义气,重礼节,礼贤下士,有古豪侠之风。
自此以后,二人开始深交。杜月笙每月都派人给章太炎送钱,接济章的生活;章不仅为杜做事,而且常常讲杜的好话,甚至还以一代国学大师的身份,用古色古香的文句为杜月笙修订了家谱。他根据杜月笙的自述“祖先由浙江海宁迁来”,“考证”出“杜之先出于帝尧”,“直系祖先为山阴杜衍”,让出身微寒、父母双亡、近族寥落的杜月笙跻身帝王之系、名人之后。有了章大师的珍贵笔墨,杜月笙顿感身价倍增,并于1931年无限风光地在故乡浦东高桥落成了他的杜氏祠堂。
杜月笙本名杜月生,因生于农历七月十五得名,章太炎引经据典为其改名杜镛,号月笙。语出《周礼·太司乐疏》,西方之乐为镛,东方之乐为笙。得此高雅的名号,杜月笙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五色旗入殓
章太炎逝世的时候,只愿以五色旗覆盖棺木,不承认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章太炎逝世后,因抗日战争爆发,暂厝于苏州锦帆路寓所水池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浙江省人民政府按其遗愿,葬于杭州西湖南屏山南明遗臣张苍水墓旁。“文革”初期遭暴尸,后又重新安葬。汤国梨卒后,亦一并安葬于此。今设有章太炎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