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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伯牙是战国时期楚国郢都人,极善于弹琴。 荀子《劝学篇》中称“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俞伯牙一弹琴而拉车的6匹马都咧着嘴巴听”,可见他弹琴技术之高超。
钟子期,相传也是楚国人,是一个戴斗笠、披蓑衣、背冲担、拿板斧的樵夫。
所谓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亦不过如此吧。两个人能够有什么交集么?
有交集,有着一段传颂千古的“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
史籍《吕氏春秋.本味篇》有记载: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这个文言文,挺简单的,似乎入选了教科书,具体不记得很清楚了,我也不多做翻译了。
这个故事挺有趣的,在一般的理解中,这个故事都用来表达一种富贵或可得,知音终难求的情感。今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认识一下这个故事。从哪个角度呢?从入世与出世的角度。
俞伯牙是闻名于诸侯的琴师,而钟子期不过是一山野樵夫,后世谈及这个故事,多以为俞伯牙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大抵以为倘若俞伯牙若不是此般不以身份地位待人接物,钟子期终究不过是一山野村夫,又哪里有什么资格被写入史籍呢“?
钟子期此生得遇俞伯牙,是钟子期的幸运。
是这样吗?
中华文化自古有出世与入世之说。在后世,所谓出世,似乎更多的是指遁入空门之类。然而在春秋战国时期,佛道之说还没有真正传入或者流传开来,所谓的出世,当然不会是遁入空门的意思了。那早期,所谓的出世与入世都是什么意思呢?以儒家,墨家,法家为入世,以王侯将相为目标,对现实施加影响以影响,改造社会;以老庄之学问为出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身在世间,心却在世外,追求随遇而安,万事随缘,不以对现实社会施加影响为目标。孔子一生,奔走于诸侯,培养三千弟子,以求世道安宁;墨子一生,东奔西走,锄强扶弱,身负“兼爱“之说,不辞辛苦;老子这一生,守着破落的周王室,安安稳稳的做着周王的小官,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做。他们的选择,很好的的解释了什么是出世,什么是入世。
出世与入世,孰是孰非?孰优孰劣?
我不知道。
但是我以为,钟子期以山野樵夫的身份,却能对俞伯牙的操琴之术,鼓琴之意,知之甚深,倘若以为钟子期真是那种只知道上山砍柴的樵夫,似乎并不合理。
更合理的推测,钟子期或许未必是老庄一脉的出世之人,却也是一位身负才能,却不求入世的出世之人。
当然这种推测,有可能对,有可能错。
但是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类身负才能,却丝毫不以功名富贵,王侯将相为念,坦然自若的以某种较低的身份,生活的奇人呢?
胡昭是谁?大部分人都茫然无知。但是说到司马懿,想来中国人大抵很少不知道的了。胡昭,便是司马懿的老师。胡昭,颍川人,开始时到冀州避乱,辞谢袁绍的任命,归回隐居故乡。曹操任司空丞相后,频频以礼征召。胡昭前往应答任命。到达以后,他自己陈述本是一个在野书生,对军对国都没有用处,归心诚恳,请求离去。曹操说:“人各有志,出仕隐居,各异其趣,勉力完成你高雅的喜好吧,按道理我是不会勉强你的。”胡昭于是移居陆浑山里,亲自耕种,以求道为乐事,以研读经籍自娱。邻里人尊敬并且喜爱他。
后世多以“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为念,对于扬名于后世的某些避世”隐士“多有微词,更有”终南捷径“一语,嘲讽那些假借”隐士“出世之名,以求入世的所谓”隐士“。
然而,如钟子期这般,不似胡昭这般后世还能寻得些踪迹的出世之人,我们又知道多少呢?以某些伪装“出世“之人的笑料,进而对所有”出世“之人大肆嘲讽,只怕也是有些问题的。
北京有座凤凰岭,凤凰岭内有座龙泉寺,龙泉寺内,有许多出家人。这不奇怪。然而,出家人中,有着许多清华北大等著名大学高材生,这就让人很奇怪了。龙泉寺内,贤威法师是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博士;贤启法师是清华大学核能和热能物理博士;第47届国际数学奥赛金牌、北大数学系高材生柳智宇在龙泉寺清修3年后,正式剃度成为法师,法号贤宇;禅兴法师是清华大学流体力学博士;贤庆法师是北京大学哲学系研究生;还有很多其他高材生,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去了龙泉寺,大家还能看的见;去了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以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方式生活着,行走于天地之间的清华北大的高材生们,有没有呢?我想,不但有,而且还会有很多。
而那些既没有进入清华北大,或许身负才能,或许没有什么才能,却也以一种超然的姿态,生活于世间的出世之人,还有没有呢?我想,也是有的。
很多人会讲,呸,什么出世之人,身负才能,不求回报社会,不求让父母子女享受更好的生活,做什么出世之人,这种人是不是脑袋坏了;
我想,对于很多出世之人来说,大概确实是因为爱着这个世界,才会做出世之人吧。许多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爱。
出世入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倒也未见得哪个更好,哪个更坏,遵循自己的本心,存在于天地之间,即可。出世未必可耻,倘有所悟,亦可入世;入世未必便是追逐名利, 若能有所增益于社会,亦是美事。
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我们看得见,看不见的风景;
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我们看的懂,看不懂的人们;
不要动辄以为赏尽天下风景;
不要动辄以为洞悉世道人心;
所谓的的人生,便是与此世有缘的人们,看着此世独有的风景。
俞伯牙得遇钟子期,亦是俞伯牙的幸运。
若非如此,“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便是天纵之才,超世之姿,又有谁能陪你看此世之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