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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穆王姬满是周朝的第五代领导人,那时候周朝承平日久,国力强盛,这位领导人就开始奢靡、享乐,终日乘豪车驰骋,四海遨游。
据《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有八匹骏马,在当时属于宾利级的豪车动力,名字都很拽:红色的赤骥、黑色的盗骊、白色的白义、黄色的渠黄、紫色的华骝,还有三匹杂色的,分别叫踰轮、山子、绿耳。传说这八匹马都是浮云一般的神马,能日行三万里,比现在的轿跑一点不差。坐上八匹神马拉的大车,普天之下都不够他耍的,一不留神竟然跑到了昆仑山仙界,那是西王母修炼的瑶池仙境。
西王母已经修炼了成千上万年,可是还有一点凡心未尽,虽然几千年没见过帅哥,一看到周穆王就起了凡心,赶紧拿出洞府的蟠桃、美酒,大摆筵席,为远道而来的周穆王接风洗尘。酒宴上,男宾女主推杯换盏,眉来眼去,酣畅淋漓,直到如胶似漆。
周穆王虽然在昆仑山上享受着神仙眷属的快乐,但毕竟还是一介凡夫,日子久了总吃桃子也不习惯,又想起了陕西的荞麦饸饹和岐山臊子面。另外,跟随他出游的宠妃盛姬很吃西王母的醋,整天吵着要回京城。西王母虽然是神仙,可是却比不得盛姬更解风情,于是穆王心中泛起了无限乡愁。
西王母早已经修成了他心通,周穆王心念一动她就已经了然洞明,心内虽然有些不舍,但尘缘已尽,也不再强留,就把周穆王送上了东归的道路。临别之时,西王母恋恋不已。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于是,她便做了一首《白云歌》,表白心迹: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歌词大意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连绵的高山出天际,虽然路途遥远,中间相隔万水千山,但是,只要你心中还有这一段感情,就一定能再回来相聚。
周穆王本来就天性风流,见神仙姐姐如此缠绵多情,也作歌相答:
予归东土,和治诸夏,
万民平均,吾顾见汝,
比及三年,将复尔野。
歌词大意是:我将回到东方的祖国,要让华夏的子民建设和谐社会,等到百姓人人有衣穿、有饭吃,实现了天下大同,我就回来看望你,最多三年,我就会回到你的昆仑山,跟你一起做神仙。
假装牵挂着天下家国和万邦百姓,周穆王黯然与西王母洒泪而别,驾驶着豪华马车车启程东归。
在东归的路上,路过一个叫黄竹的地方,周穆王一行遇到了暴风雪,道路不通,只好停车等待。身为国家领导人,当然也要装模作样考察一下当地民情,于是就在附近转了转,见到许多穷困潦倒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的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这让周穆王大为惊讶。堂堂大周朝建国已经五代人了,天下和谐,怎么还有这样穷苦的景象?周穆王还算有一点良知未泯,作了一首《黄竹歌》,让身边的人吟唱,词曲十分悲凉。
回到周朝之后,穆王一开始还很思念西王母,不过,臊子面吃多了,再加上盛姬使出浑身解数取媚,渐渐也就把西王母给淡忘了,至死也没有再去昆仑山。不过,他跟西王母的绯闻被身边的随从泄露出去,娱乐狗仔们又添油加醋,编成了一部《穆天子传》,大曝周穆王与神仙姐姐西王母的隐私,畅销千多年之久。
斗转星移,时光飞转,人间转眼到了唐朝。唐朝皇帝个个风流成性,都梦想着自己能有周穆王的那样的艳遇,更期待着能从神仙那里弄点仙丹,好长生不死,永享富贵。可惜,这些皇帝虽然有花心,却没有周穆王那样的神骏,很难心想事成。有位画家为了博取名利,按照传说创作了一幅《八骏图》,登时轰动天下。
然而,一些诗人却对此十分不屑,就把周穆王的题材重新加工提炼,写出了不少千古名篇,其中就包括白居易的古体诗《八骏图》。
八骏图
诫奇物,惩佚游也
唐 白居易
穆王八骏天马驹,后人爱之写为图。背如龙兮项如项,骨竦筋高脂肉壮,
日行万里疾如飞,穆王独乘何所之?四荒八极踏欲遍,三十二蹄无歇时。
属车轴折趁不及,黄屋草生弃若遗。瑶池西赴王母宴,七庙经年不亲荐。
壁台南与盛姬游,明堂不复朝诸侯。白云黄竹歌声动,一人荒乐万人愁。
周从后稷至文武,积德累功世勤苦,岂知才及四代孙,心轻王业如灰土。
由来尤物不在大,能荡君心则为害。文帝却之不肯乘,千里马去汉道兴。
穆王得之不为戒,八骏驹来周室坏。至今此物世称珍,不知房星之精下为怪。
八骏图,君莫爱。
大意
周穆王的八匹骏马都是天上的神马降落凡间,后人十分喜爱那样的宝马就画了一幅八骏图。那些骏马的马背形如龙脊,颈如大象,筋骨强悍威猛,膘肥体壮,日行万里,迅疾如飞。周穆王乘驾这样的骏马要去哪里啊?天涯海角都跑遍了,八匹马的三十二只马蹄从来没有停歇。扈从车队的车轴都跑断了,根本追不上他们的主人。由于穆王连年自驾游,京城的宫殿里都长出了荒草,仿佛被弃置的鬼屋。有一次,穆王向西巡游赶赴王母的宴会,连给太庙上供这样最重大的祭祀活动都不亲自出席,而是派臣下代劳。在出游的旅途中,穆王还给宠爱的盛姬修建了一座重璧之台,极尽奢靡,以供他和盛姬行乐,哪里还会到明堂上接受天下诸侯的朝见。《白云歌》、《黄竹歌》,歌声惊天动地,这两首歌告诉世人,君王一个人荒淫逸乐,天下百姓却愁苦不堪。周朝从始祖后稷到文王、武王,祖祖辈辈积功累德,辛勤劳苦,才建立了天下家国,谁承想王位刚刚传到第四代,就出现了穆王这么一个把国家王业视如灰土的子孙。奇珍异宝不在于大小,只要能让君王的心志放荡就是祸害。汉朝的时候,有人向汉文帝进献千里马,汉文帝为了防止奸邪之人乘机幸进就严词拒绝,结果,汉文帝虽然没有千里马却开启了文景之治的盛世之门,汉朝的国运蒸蒸日上。而周穆王得到了骏马恣意游幸,无所忌惮,终于导致了周朝的国运由盛转衰,开始走上下坡路。到了今天,多数人都认为穆王的八骏是珍奇宝物,艳羡向往,却不知这是天上房星的精魅下凡来作怪,目的就要败坏周朝的运势,这哪里是什么宝物,分明是妖物。所以说,大家不仅不应当艳羡穆王的八骏,连八骏图都不要喜爱。
白居易在诗的小序中已经明确了这首诗的主题,是要提醒当朝的皇帝不要喜爱稀奇之物,更不要过度游逸,荒废朝政,要想着天下百姓还有无数人会有饥寒。
当然,在相同的题材中,最著名的当属李商隐的《瑶池》和《华岳下题西王母庙》
瑶池
唐 李商隐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大意
瑶池的西王母打开绮丽的窗户向东眺望,盼望着能有周穆王的消息。可是,从远处传来的却是《黄竹歌》感天动地的悲哀曲调。八骏能日行三万里,穆王为什么不再到瑶池与王母相会呢?
穆王与西王母告别的时候曾经说,他先回去把国家治理好,不出三年的时间就能天下升平,到那时候,他就再来与西王母相会。但是,在穆王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百姓穷困潦倒的景象,这都是因为他佚游无度,政治荒怠造成的。《黄竹歌》表现的是周朝百姓的疾苦,曲调哀恸,象征着周朝王业由盛转衰,不仅不可能三年实现天下大同,连周朝的基业也开始败坏了,同时,也隐喻着周穆王的死讯。人生无常,穆王纵然多情,却再也不能跟西王母相会了。
华岳下题西王母庙
唐李商隐
神仙有分岂关情,八马虚追落日行。
莫恨名姬中夜没,君王犹自不长生。
大意:
能不能当神仙自有因缘命运,与人的心情、愿望哪有关系?周穆王的八匹骏马能追着太阳西落的速度奔跑,那又有什么用?结果不过是一场空。不要因为盛姬半夜去世而怅恨不已了,你周穆王自己虽然有西王母那么一位神仙情人,也不能因此长生不死啊。
(三江杨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