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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的令尹昭阳率军大举进攻魏国,三军用命,气势如虹,连续攻下八座城池,魏国的相国魏齐无力招架,只得听之任之。楚国占完了魏国的便宜,准备顺道继续攻打齐国。军队作战,往往能够凭借胜势而发挥势如破竹的巨大威力。齐国上下慌了神,派陈轸前去游说,希望消解这场干戈。靠一张嘴皮子,难道就能说退敌人的大兵压境吗?
(“画蛇添足”的典故)
陈轸见到了昭阳,不谈政治,不谈军事,不谈国际形势,而是轻松地讲了个故事:从前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约定大家一起画一条蛇,先画完的,能得到一壶酒的赏赐。有一个人动作很快,马上就画完了。他自作聪明,又给这条蛇添了双脚,结果,脚还画完,另一个人也画完了蛇,抢先把酒喝了。陈轸讲完后,笑着说道:“大人您率大军,一举攻下魏国的大片土地,威震天下。攻打齐国,万一出现个闪失,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倒不如见好就收,留一个常胜将军的美誉。”
这就是“画蛇添足”这一成语典故的完整版本。画蛇的故事,出自陈轸这里。他向昭阳表明:军队连续作战,之前能打胜仗,不代表之后就能连战连捷。现在再去攻打齐国,如同画蛇添足。昭阳深以为然,就退兵了。
(二虎相争)
魏国和韩国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双方都想去找秦国当救兵。秦惠文王犯难了,到底帮谁好呢?陈轸派人通报,说自己要来进言。结果等见到了秦惠文王,陈轸不谈正事,又讲起故事了:从前有个叫卞庄子的勇士。一天,有人来通报:“大事不好了!一只大老虎和一只小老虎因为争夺食物打起来啦!”卞庄子抄起家伙,准备前去打虎。驿馆里的一个小童子拉住了他,劝道:“大老虎和小老虎搏斗,小老虎一定打不过大老虎,会被大老虎咬死,但大老虎也会遍体鳞伤,您何不到那时再去呢?”卞庄子依计行事。果然,小老虎被大老虎杀死了,卞庄子没费什么力气,又把大老虎杀死了,一下子获得了打死两只老虎的美誉。这就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和“卞庄子刺虎”的典故。(亦有说法认为卞庄子刺虎是三只老虎争食,卞庄子渔翁得利)
(卞庄子刺虎)
陈轸向秦惠文王建议:你尽管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让韩国和魏国打,最好打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打完之后,秦国再去收麦子。秦惠文王采纳良言,果然大获全胜。
“画蛇添足”以及“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个极为著名的成语典故,出处都是在陈轸这里。许多成语典故,不仅体现的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生哲理和生活经验,在政治、军事、思想文化、经济领域,都有着生动的演绎和原型。
当然,陈轸可不单单是个“成语大王”和“故事大王”。说起战国时期的纵横家,往往苏秦、张仪两个人就可以代表这一称呼全部的内涵与荣耀。陈轸也是其中的重要代表。
陈轸在秦国作官,同为纵横家的张仪也在秦国做官。同行出冤家。张仪很受秦惠文王的信任,但他不想陈轸来瓜分领导对自己的喜爱,就千方百计想把陈轸排挤走。张仪派人到处造谣:楚国给陈轸开出高官厚禄,陈轸要到楚国去做官了。编造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想直接把陈轸搞臭、搞垮。秦惠文王找来陈轸,询问这件事。陈轸大方地说道:“这件事啊,全天下我估计都知道了。楚国确实想找我来做官。大王您想,一般来讲,对手挖墙脚,总归是想把那些本领大的挖走。现在楚国大张旗鼓地想请我去做官,不正是说明我很牛吗?”秦惠文王听罢,也就不再深究了。
(陈轸仕楚)
终于,陈轸还是离开了秦国,真的到楚国去做官了。有一次,陈轸代表楚国前去秦国出使,秦惠文王问陈轸:“先生啊,你到底是喜欢秦国还是喜欢楚国呢?”这话可不是那么好接的。说喜欢秦国,回到楚国没法交待;说喜欢楚国,可能秦王会当场发怒。陈轸又讲故事了:从前,有个叫庄舄的越国人在楚国做官。许多人问他:“你想念故国吗?你是在楚国待得舒服还是在越国住得习惯?”庄舄被问得实在没法子,感慨地说:“一个人啊,在众人面前是会演戏和装模作样的,他无论说什么,也不能全信。但一个人在病痛难耐的时候,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那时的表现才是真心流露。我有时生病,感到极不舒服,躺在床上呻吟喘息,那时我说的话,都是用越国的方言讲的。你们说,我到底思念不思念越国呢?”故事说完后,陈轸立刻接着说道:“我在楚国办事,说话还是用的秦国的方言。”
(战国时的纵横家)
不是冤家不碰头。等到陈轸又一次出使秦国的时候,张仪再次在秦惠文王面前对陈轸造谣中伤。秦惠文王接见陈轸时,又发问了:“先生啊,我听人说,您在楚国做官,向楚国提供了有关我秦国的大量情报机密,此事是否当真啊?”陈轸偏不直接回答,照样开始讲故事:有一次,我想去勾搭两个有夫之妇。一个年纪大一点,一个年纪轻,长得又漂亮。我去勾引那个年纪大的,她很守妇道,对自己的丈夫很忠诚,把我臭骂了一顿;我去勾引那个年纪小的,她和我做下了苟且之事。别人问我,要是从那两个女子中选一个做妻子,我是选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年纪大的。那个人大惑不解,我向他说明理由:那个年纪大的骂了我,是因为对自己的丈夫忠诚,如果我成了她的丈夫,她也会对我很忠诚;那个年纪小的,她可以和我出轨,那她在成为我的妻子后,一定还会和别的人搞不清楚,到时候生下孩子就要去做亲子鉴定了。所以,我要那个年纪大的,因为她忠诚、守妇道。
陈轸巧妙地回答了秦惠文王的提问:如果我向楚国提供秦国的情报,那么楚王一定会认为,要是有一天别国对我进行诱惑,我也会将楚国的情报拱手送出,楚国也就不会信任我了。陈轸给秦惠文王上了生动的一课:叛徒是绝没有好下场的,所以,自己明白其中利害。不会做叛徒。
(陈轸像)
由于史料的缺失,关于陈轸的生平,有许多尚未证实的地方,甚至连他的生卒年月,都没有一个哪怕大概的结论。在《史记》和《战国策》中关于陈轸的记载都是零星的、片段式的。有些说法认为陈轸是齐国人,有些说法推测陈轸是陈国的宗族后代。从陈轸一生的经历轨迹来看,他在齐国、秦国、楚国都做过官。在某些史料中,认为在屈原劝诫楚怀王不要中了秦国的诡计时,陈轸也在一旁支持屈原的看法,这一观点在许多艺术作品中得到了体现。
(战国时期的成语典故)
陈轸是极具先秦时期特点的一个人物,一方面,通过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各诸侯中游说进言,从而获得功名富贵,是战国时期的士所采取的通行做法,富国强兵的时代主旋律也保证了人才必有用武之地;另一方面,陈轸在谈吐、议论时,所采用的因事说理的叙事技巧,以及其个人不卑不亢、从容镇定的态度,都具有鲜明的战国的时代烙印。
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我们早期学习一些简单的成语典故、培养一些基本的语文素养时,就与陈轸发生了紧密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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