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弯浅月细描着蓝天，几缕红云淡淡地归隐树梢。微风携着桂花的郁香，源源地不断地满满地堆积着直至淹没我。循着逾发凝重的香，我贪婪地走向桂花林深处，朦胧的灯光下，有两位白发老人颤巍巍地搀扶在坡顶的那棵桂树下，微闭双眼，静静地呼吸着，将一对身影剪在西天薄薄的余晖里，月牙是一叶扁舟侧挂在比肩的头顶，舟载星星点点，黛青的桂树画在墨绿的苍穹。微凉的风从心底掠过，桂花在思想里纷纷扬扬起来。小时候过年“老三篇”里当数冻米糖最好吃，比起番薯片麻片至少多了糖分--甜，说是冻米糖其实原料挺简单，爆米花加红薯糖，只因为有一年在人家尝过加了桂花的冻米糖，就对家里门前才人高的桂树充满了期望，幻想哪一天能吃上既甜又香的冻米糖。桂花树生长缓慢，几年后的中秋，终于飘香，母亲说过几天就可以打桂花了，那天，母亲拿来竹盘端在树下，用竹竿轻轻敲打，桂花雨纷纷落在竹盘里，只是树太小花不多，稍加晾干就用塑料袋扎实，就怕香气溢出，等到年前打冻米糖时怎么也找不到那小袋桂花，教我伤心了好几天，母亲安慰我说桂花太少，等来年桂树长大长高打更多的桂花，从此心里又有了新的念想。第二年中秋前，桂花树却被家里烧窑砖的烟火烤死，记得我嚎啕大哭了许久，冬天里父亲干脆砍了它做了柴烧，以后我家再也没有做过桂花冻米糖，我也永远来不及做桂花冻米糖给父母亲，只是童年的梦里总会有那股浓香。月渐西沉秋风紧，大爷抬手为老伴拂去落花，慢慢地，细细地，轻轻地，或许他们年年在这个桂花飘香的季节约在月下，那是一生的约定。月儿似画眉，眉下是剪影，看大娘依靠着大爷，相扶相携，老伴不时地在大爷耳边呢喃着什么，是否是问大爷：画眉深浅入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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