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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剧之王》里,周星驰对着张柏芝背影喊:我养你啊,让人印象深刻。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多是真心的,但如果女人真的将自己完全依托于男人时,最后的“我养你”难保变成云烟。世事和人心易变,电影没有给出一个结局。
而张恨水的小说《欢喜冤家》,这就是一个民国版的类似于“我养你”的故事,这故事以悲剧结尾。
白桂英是北平当红的戏伶,但厌倦了逢场作戏,讨厌身不由己的客套,不顾反对毅然嫁给普通小科员王玉和,一心一意过家庭生活。但是王玉和不幸丢了工作,又找不到新的出路,带着白桂英回到老家乡下。尽管一再小心谨慎,还是惹哥嫂不高兴,只好又带着新生女儿,一家三口回到娘家,又受到白母的嫌弃和鄙薄。
王玉和一直找不到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无奈为着生活之计,白桂英只能重新登台唱戏,王玉和又无法接受妻子抛头露面,最后留下一封书信,一走了之,剩下茫然的白桂英抱着女儿……这个结局真是引人唏嘘。
《欢喜冤家》是张恨水多部作品中的一部,其知名度远不如《金粉世家》《啼笑因缘》《京华春梦》等,但是它与张恨水笔下的其他故事一样, 依托于爱情故事,描写女性的命运。
人物形象依然生动,对人心和心理变化描写细致入微,世情的冷暖刻画得也很真实。当整本读完,深感世事无奈。
白桂英做人做事通透爽利,有自己的想法,戏台上唱悲欢离合,戏台下看世情人情,以为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可是世情比戏台上要真实残酷,心里为白桂英命运三叹。
一叹家庭:摇钱树白桂英
白桂英虽然有母亲和哥哥,但却是白桂英养家。家里的房子,包括一针一线,都由她唱戏所得,生活都依靠白桂英。
而且每次唱戏所得还要分给母亲一部分,哥哥大福也是靠着桂英,给她帮忙跑个腿。
白母把桂英当摇钱树,一心希望桂英多登台多挣钱,所以桂英发脾气时,白母也不敢惹。
在那个时候,唱戏不被看作艺术,还是属于被人看不起的行业,被称为“戏子”,尤其女子更甚,但是白桂英为什么会去学唱戏,一直唱成当红名角,而且还是她养家?
后来桂英想嫁人时,白母是最反对的,因为她出嫁后,家里没有进项来源了,于是白母狠狠要了一笔彩礼,桂英结婚后,借着哥哥大福要结婚的理由,白母还要桂英出一大笔的费用。
白桂英是家里一棵大大的摇钱树,如果她不能挣钱,母亲和哥哥会怎样对待她?偶尔母亲和哥哥也是会关心她,但这是建立在他们依靠桂英的基础上。
二叹爱情:所托非人。
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小科员王玉和,一心一意和他生活,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买菜下厨,每日精打细算维持生活。
王玉和丢了工作不敢告诉桂英,桂英屡屡安慰他,外面四处碰壁,桂英也从无责备,照顾他的情绪和面子;没了生活来源,王玉和带着桂英回了老家乡下,从城市里的娇滴滴的姑娘,变成每日劳作的农村人,桂英咬牙坚持不吭一声。
回到北平娘家,桂英几次和母亲闹翻吵架,只是让王玉和没有寄人篱下的委屈;坐吃山空的无奈下,桂英只能重新登台唱戏。王玉和无法养家,又不能接受妻子抛头露面,还怀疑桂英与以前的客人有什么牵扯,成天酗酒买醉,最后留下一封信,一走了之。
王玉和不算坏人,但是没有责任,没有担当。如果生活无忧,他和白桂英应该会很和美,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王玉和担不起责任,丢不开面子,每次事情解决不了时总想着逃避。
反而是白桂英更坚强,白桂英更像是现代女性,外能挣钱,内能打理持家,只能说白桂英所托非人,又遇上了一个不好的时代。
三叹时代:个人职业价值
白桂英一直想做个普通人,过普通生活。想摆脱唱戏的身份,摆脱命运,但是个人又怎么抗衡得了整个社会,对抗得了那个时代。
那个时候,唱戏归属于“下九流”行业,上不得台面。在北平时,人们一边捧她,赞她有风采,又一边瞧不起她是“戏子”;回到王玉和老家时,乡邻指点和鄙视她,被人评一句“戏子无义”,哥嫂背后也瞧不上她。
后来再登台,也是为了生活,但丈夫王玉和声声说着不介意她的身份,但实际很在意;
哪怕白桂英独立坚强,哪怕她洁身自好,但她“戏子”的标签,粘上就再也撕不下来。因为她是女子,因为是戏伶,她的“个性”,她的价值,在当时的年代是不被允许的,这就注定了她的悲剧。
故事结尾处,白桂英正出演《天仙配》,也是预示白桂英与她想要的,正是隔着难以跨越的“天河”。
时代更替,女性局限与发展
如今时代变迁,当今的女性地位比之过去有了很大的改变,时代带来的地位平等,尊重个人价值。社会对待女性的家庭观,工作观到爱情观,都有了翻天覆地地改变。
但《欢喜冤家》里,白桂英式的女性在现代社会还是存在,今天读来仍然有着现实意义,仍然有女性意识不到自我价值,一些东西只是变换了形式存在而已。
在《欢乐颂》里,以樊胜美角色为代表的一直为家庭牺牲的姐姐妹妹们;《我的前半生》里,以白子君将自身完全依托于家庭和婚姻的女性们,再对比《欢喜冤家》,与白桂英何其相似。
可叹聪明通透的白桂英,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觉醒,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但她还是有着时代的局限性,见识有限,思想里还是会将自身命运寄托于嫁人来改变。这是当时年代的思想和价值所致。
设想一下,如果白桂英生在现代,可以读书,不必羡慕别人的识文断字,可以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按她的性格,可以成就事业,也可以有更好的情感选择……可惜这些机会白桂英都没有。
张恨水曾说《欢喜冤家》:“载出之后,颇也蒙受社会人士予以不坏的批评……不敢说会令读者读之一定有益,至少也让人家读之无害”。
心里再为那个时代叹一叹,更感谢如今多元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