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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作”是一种在文人之间非常流行文雅游戏,和行酒令一样,都是高雅的游戏。因为是“戏作”,所以有些诗人,就常常在这类诗词中表达自己真实的愿望,赞美或是嘲讽,以免被人捉住把柄。宋朝非常有名的乌台诗案,导火线就是苏轼写的一篇文章,被人捉住痛脚,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今天继续说黄庭坚,黄庭坚进士及第后,并没有被委以重任,先是被派到太和县,后来回到京城,也没有担任要职。黄庭坚满身才华,却施展不出,郁郁不得志。元祐二年,黄庭坚在京师担任史官,与秘书丞孔毅父,一起集贤校理。两人关系不错,之间多有唱和。今天我们要欣赏的这首《戏呈孔毅父》,这个时候写的,诗名标以“戏呈”,就是以游戏笔调自抒怀抱。
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
文章功用不经世,何异丝窠缀露珠?
校书著作频诏除,犹能上车问何如。
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
我靠自己的笔杆子写文章,既不能升官,也不能发财,生活贫困潦倒。我的文章写出来,却不能用于治理社会,这样和蜘蛛网上缀着的露珠又有何分别?我一会担任校书郎,一会又被任命为著书郎,虽是充任文学之臣,实际上是空疏不学,只要能和别人随便应酬几句就算把工作做好了。我突然梦到和你在江西的时候,我们同宿僧寺,同桌而餐,渐渐地在梦中,我虽那秋雁直到东湖。
要看懂第一联,得先知道诗句中各个词语的意思。“管城子”指的是毛笔,韩愈《毛颖传》记载秦始皇帝使蒙恬赐之汤沐,而封诸管城,号管城子。蒙恬相传就是毛笔的发明者。“食肉相”也有典故,《后汉书 班超传》记载看相的人说班超“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之相也”,因此“食肉相”指的是万里侯的相格,后来班超也真的投笔从戎,立功西域。“孔方兄”是钱的别称。古代铜钱有方孔,因此称钱为“孔方兄”,鲁褒的《钱神论》也说“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合起来就好理解了,黄庭坚只是一介书生,只会写诗、词、文,封侯是无望了,发财更是别想了,钱都和他绝交了。这是黄庭坚在描写他自己的生活境况。
上一联写他只会拿笔写文章,颔联则嘲讽自己的文章没有用处。“文章功用不经世”,黄庭坚认为自己写出来的文章不能经世济国,这样写出来的文章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何异丝窠(ke)缀露珠”,文章形式再美,没有用处的话,就跟挂在蜘蛛网上的露珠一样,于世毫无益处。
颈联“校书著作频诏除,犹能上车问何如”,这是在说他的工作。“校书”指校书郎,掌校刊书籍。“著作”指著作郎,掌编纂国史。黄庭坚先是担任校书郎,后被任命为著书郎,因此才有这么一说。后一句出自《颜氏家训 勉学篇》:“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这是在讽刺贵族子弟不学无术,却能担任文学之臣。黄庭坚说自己只要能上车不掉下来就可以当著书郎,能向人问候几句就能作秘书郎。这不仅仅是自谦之词,透露出来的是他的自负,以及对名利的鄙夷。
最后两句是虚写,“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这是黄庭坚在追忆往事,“东湖”是黄庭坚的故乡,他想起了和孔毅父在僧寺同宿,同桌而餐的日子,多么悠闲,他的心也随着秋雁一起回到东湖。这两句表达了黄庭坚想要归隐大自然的心愿。
这首诗是黄庭坚的自嘲之作,他仕途坎坷,生活贫困,郁郁不得志,却不愿意委屈自己,去追逐名利,那些得失荣辱,他都不挂怀,这份情操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