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纵谈》响马篇：伊通胡匪“滚地雷”

有关东北胡子的文章，笔者写了很多期，其中有一章专门讲述胡子们的“报号”。报号如同外号、绰号，胡子认为“人无号不发财”，因此效法水浒中的好汉，人人给自己报个号。有了号之后，原本的名字就再也不用了，在外面一律用匪号作为自己的招牌。只是胡子们的报号听上去很随意，有些是根据自己特长起的，有些是根据自己特点起的，有些根据自己经历起的，有些则是别人赠予的，甚至有些人随机性给自己报号。比如今日大狮要说的这位伊通胡子“滚地雷”。

“滚地雷”是伊通马鞍山镇西南魏家屯子的庄户，原名叫张志平。这个人很有一番故事，至今仍有许多老者还能说上几段。

老张家本是大户，人称南城张家，家族有100多人口，良田400多顷。九一八事变之后，关东大地胡匪横行，闹得鸡犬不宁，有些亲戚见他家势力大，因此就来投奔。赶巧张志平的小姨子投奔姐姐来了，张志平早就相中了这个小姨子，这次小姨子到了他家，算是羊入虎口了。

当地的习俗是南北炕，睡觉时用幔帐隔开各睡各的。有天夜里，张志平邪性大发，趁着媳妇睡熟之后瞧瞧爬到对面炕上把小姨子给强行无礼了。他老婆知道后，也是敢怒不敢言，姐妹俩只能暗中相对哭泣。张志平见窗户纸已捅破，索性来了个一夫二妻，三人到了一张炕上，俗称“大家乐”。

后来这一带太平了，他小姨子不愿受他纠缠，于是跑回家中。说句让人笑掉大牙的话，胡子让鬼子给收拾了。有乡绅求到日本关东军门上，让他们帮着治理一下当地的匪患，没想到关东军一口答应下来。三个月后，那些大小绺子端窝的端窝，大部分被收编成了皇协军。

小姨子前脚回到家，张志平后脚就跑到岳父家，非要娶小姨子为妾。岳父怕他没完没了 ，于是偷偷托人找了个媒人，想把他小姨子嫁出去。哪曾想这个混账东西恼羞成怒，扛了一杆东洋马枪跑到岳父家，拿枪抵着岳父老魏头脑门子，威胁敢将女儿嫁出去，就把他老魏家一家都崩了。

这下闹得没人敢娶他小姨子了，张志平三天两头往岳父家跑，来了就住下不走，真把小姨子当妾了。

过了几个月，当地又兴起几个绺子，有个报号“大棒槌”的绺子趁夜到魏家屯子抢掠，一瞅张志平小姨子俊俏，给绑到绺子中“压花窑”打了“排子炮”。

张志平家里有钱，岳父求他帮忙把老闺女赎回来。张志平趁机要挟老丈人，说把人赎回来不难，但赎回来后要给他当妾。岳父没法子，就答应下来。张志平托了个“花舌子”拿着300小洋走了一趟绺子，几天后他跑到岳父家，跟他岳父说：“你闺女让人打了‘排子炮’，现如今嫁人了，新姑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胡子，快赶上你这老家伙岁数了。你认命吧，你闺女不回来了。”

此事过后，张志平为不能纳小姨子为妾而耿耿于怀，偏巧他叔伯大哥张志荣扬言要收拾这个张家败类。张志平索性破罐子破摔，拿了家中两条好枪跑出去入了“铁雷子”的绺子当了胡子。

当了几个月胡子，张志平也没个报号，一开始大当家铁雷子给他起了报号叫“大五花”，皆因他脸上有几个麻子的缘故。张志平不喜欢这个报号，认为自己叫这个号就成五花肉了，不吉利。

后来铁雷子的绺子让人端了窝，张志平又跑到了当地最大的“全胜”绺子中。有一次大当家全胜把崽子们聚在一起“典鞭”，问张志平有没有号，张志平不好意思说自己报号“大五花”，就说自己还没有号呢。全胜让他麻溜给自己报个号，胡子没报号不“红局”。

赶巧有个胡子当年在张志平家当过伙计，他对张志平说：“你咋不叫‘滚地雷’，你忘了前些年的事儿了。”

几年前，张志平赶上一件事儿，差点要了他的命。当时一辆从公主岭开来的东洋汽车陷入泥坑中，张志平去看热闹，他万万想不到，那辆汽车是胡子们抢来的，他去看热闹让人给拉了“秧子”（绑票）。胡子把他捆好了丢车上，开出十几里地后，汽车二次陷入坑中。

就在这时，汽车外传来枪声。原来另外一伙胡子看上了这辆汽车，两波胡子打了起来。张志平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踹翻看押他的胡子，而后一骨碌从车上滚了下来。摔到地上之后，他朝着坡下面滚，骨碌骨碌滚到坡下面，撒丫子就跑。

事后他把这事告诉别人，人家都说他是个“滚地雷”。现如今正好没有匪号，不如就叫“滚地雷”。

滚地雷张志平当了胡子之后，缺德事儿没少干，谁也不会想到，最后他被自己的家人打死了。

自打当了胡子之后，张志平越发有些精神不正常，几次去杀自己岳父母。吓得老两口子跑到老张家避难，张志平索性找自家人麻烦，他把家里的柴火垛点着烧了不少东西。张家人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除掉这个祸害。

转过年来的春天，张志平窜到申家屯子的老相好家中，结果让人报了信。他叔伯三哥张志贤带了一帮人拿着枪把他给逮住了。押解张志平去乡公所的路上，张志贤认为还是把这小子干掉最为妥当，万一让他跑了，他一定回来报复不可，于是张志贤从背后朝他开了两枪。张志平中枪不死，在地上乱滚，让他老兄弟张志耀朝他脑门子开了一枪，才让这颗“混地雷”彻底停止滚动。

后来“滚地雷”的事迹被编入二人转中，不知今日是否还有人会唱。

大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