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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胡应麟在《诗薮》中说:“盛唐句如‘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中唐句如‘风兼残雪起,河带断冰流’,晚唐句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皆形容景物,妙绝千古,而盛、中、晚界限斩然。”
胡应麟举出同样是五律的三首行旅诗加以比较,以此体现盛唐、中唐、晚唐不同的时代风貌。其中“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来自开元时代诗人王湾《次北固山下》:
次北固山下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这首诗虽然写的是行旅中的乡思,却没有一点凄凉的情调。
首联“客路”,一开始就形成向前行进的气氛,诗人对景物抱着欣赏的意味,“青山”、“绿水”色彩明丽而和谐。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描写了一幅恢弘阔大的景象。春潮涌动,水势浩渺,顺风行舟而风帆高举,在这样的景象面前,诗人心胸也为之开阔。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写的是残夜还没消退之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旧年还没结束,春天的气息已先进入到大江中。虽然是一年将尽的旧年,一夜将尽的晚上,但语气没有一点萧飒,展现的反而是辞旧迎新、展望光明的乐观情绪,仿佛预兆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一种更为健康、昂扬、乐观、壮大的时代情绪浸润于其间。
盛唐国力强大,文治武功显著,大量人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他们以充实饱满的精神和卓越的才识寻求政治出路,或远走边塞,或侧身朝堂,肆无忌惮挥洒着生命的热度。无论是国家和个人,都呈现出直视前方、踌躇满志的积极形象。“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正是盛唐时代的一个象征。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点明思乡的情绪,呼应开头,没有多少客愁,只是借归雁传书来表达对家乡的思念之情。
整首诗的景象都是阔大明朗的,感情都是积极的健康的,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这句更是用朴素浑融的句子来揭露旧事物蕴含着新事物这个哲理,诗中传达出的风貌和盛唐时代风貌是一致的。
对比来看,“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虽然写的是冬天,却已然含有春意,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写的是春天的景物,却透露出一种寒冷而孤寂的感觉;“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描写的景象是阔大的,诗人的目光是直视前方的;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中,诗人的目光却向下注视着“槲叶”“枳花”“板桥霜”。
而“风兼残雪起,河带断冰流”这句描写的虽然也是阔大之景,但风挟带着残雪刮起,寒冷河水带着断冰流淌,让人感受到的还是刺骨的寒意和独属于冬天的萧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