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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孝贤导演的《海上花》上映21年之后，4K修复版在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惊艳绽放。作为本届电影节展映单元最受关注的电影之一，6月8日，《海上花》4K修复版一经开票就被秒抢一空，80元的票价，更是在网上被炒到了2500元。即使电影节临时新加了6月24日的一场放映，依然无法满足影迷的胃口。一部老电影为何如此抢手？长达数月的4K修复，又如何重现了一个时代的细节？
还原一个时代的华美与苍凉
《海上花》是侯孝贤1998年的电影，曾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被《电影手册》列为年度十佳第一名。有消息说，当时侯孝贤原本要拍一部有关郑成功的电影，在筹备过程中看了张爱玲翻译的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非常喜欢，立马先拍了这部。故事围绕十九世纪末上海英租界高级妓院中的几个女人展开，她们为了生存和爱情勾心斗角。而徘徊于她们之间的男人们，则以金钱和权力为筹码，见招拆招。
《海上花》海报
许多影迷对《海上花》心心念念，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部影片记录了颜值处于巅峰时期的梁朝伟、羽田美智子、刘嘉玲、李嘉欣、伊能静等一众明星。几位女星所塑造的角色，皆是风华绝代：羽田美智子饰演的红倌人沈小红是个冷美人，猜不出她是真情或假意；李嘉欣饰演的黄翠凤，手腕狠辣，顾盼神采；而刘嘉玲饰演的周双珠，世故练达、从容进退……
《海上花》剧照
整个《海上花》只有室内场景，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那些华美精致的房间，扑朔迷离的灯火中。侯孝贤曾解释，只拍内景，是因为剧中人困顿在这一个“环境”里，永远也跑不掉，就像“绣在屏风上的鸟”一样。首映现场，曾采访过侯孝贤导演的影评人吴李冰提醒观众注意《海上花》的空间调度。“虽然都是室内场景的镜头，但侯导用了登峰造极的空间调度手法。不同的空间，呈现出不同人物的性格。纵深空间中，可能同时发生着两件不同的事。”
《海上花》从室内陈设到人物的服装细节，皆是看点。当年拍摄的时候，从门窗家具到服装配饰，无不精雕细琢。拍摄用的菜都是现场做的，酒也是专程运过去的绍兴酒。为呈现丝质衣服在油灯光源下的反射光，侯孝贤和摄影指导李屏宾曾做过精细的布光实验，让整部电影呈现出油画一般的质感。
6月16日晚，在上海影城《海上花》的映前见面会上，意大利博洛尼亚电影修复所总监大卫·波齐透露，此次修复基于日本松竹公司提供的35毫米原始胶片。先将其处理成数字格式，再送到意大利进行修复。“数码修复技术如果用过了头，会丧失电影的历史感，变得过于现代。我们在修复的过程中，特别尊重《海上花》原来的样子，希望能原汁原味精准还原当时拍摄的画面质感。为此，我们还邀请了导演侯孝贤和摄影师李屏宾亲自上阵，负责后期调色指导。”通过数月的努力，《海上花》终于重新在银幕绽放，让观众得以重温一个时代的华美与苍凉。
意大利博洛尼亚电影修复所总监大卫·波齐
当《海上花》遇见《繁花》
电影《海上花》采用了沪语方言，放映现场，片中，梁朝伟、伊能静等部分演员生硬、难懂的上海话和时不时冒出来的广东话，引发了上海观众的阵阵笑声。未能亲临现场的侯孝贤，事先特地发来了一段寄语。他说：“《海上花》是我二十一年前的片子，当时要求演员们讲上海话，是为了造成一种距离感，甚至于距离的美感。当时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这部片子竟然会在上海放映，所以距离的美感，不但一定没有，只怕都成了干扰。你们看就知道了，原作是苏州话，电影里讲着旧的、新的、南腔北调、临时硬学的上海话。这是《海上花》在上海放映的独特意义吧。”为了此次展映，上海国际电影节特地邀请了上海影评人对影片中的“上海话”字幕进行了修订，确保每一句台词地道纯正。
《海上花》4K修复版放映现场
在《海上花》的放映现场，还出现了一位特殊的嘉宾——小说《繁花》的作者金宇澄。《海上花》和《繁花》，都是讲上海，都是传统话本的叙事模式，都是吴语对白，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济大学教授汤惟杰提出，《海上花》和《繁花》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没完没了的饭局。“要了解上海1980年代的饭局，就去看《海上花》；要了解上海1990年代的饭局，就去看《繁花》。”
金宇澄
《海上花》4K修复版时长近两个小时，讲着琐碎的事，节奏缓慢，又都是长镜头，难免让有的观众觉得“闷”，但金宇澄却很欣赏这样的呈现方式。他曾在一次采访中说，《海上花》中呈现了晚清时代男女怎么交往，怎么吃花酒，女的怎么发嗲，男的怎么劝。这些过程仿佛毫无意义，但却真实反映了晚清的日常生活。由小说《繁花》改编的同名电影，已经提上了拍摄日程，导演是王家卫。金宇澄希望，《繁花》的改编也要像《海上花列传》一样，把日常生活中“最没意义”的事还原出来。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无论是《海上花》还是《繁花》，都是在保存各自时代的生活场景。”在《海上花》放映现场，金宇澄感慨说，“《海上花列传》用文字保存了当年的上海记忆，侯孝贤的长镜头用影像的方式让这段记忆得以再现。如果没有小说或电影，这段上海记忆就无法保存，无法修复了。”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