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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八月

最牵动人心的事情有两件：

一件是淋湿了大半个中国的台风“利奇马”

另一件就是：

有超过一千万的学生，将在本月收到他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是如何选择大学专业的

我倒是对自己的报考经历记（耿）忆（耿）犹（于）新（怀）：

当年，我是一个对未来毫无规划的理科生妹子，在各种网络资料的“欺骗”下，报考了材料学专业。

一直到大学开学前，我都天真的以为材料学是这样的

看着就很高级有没有！

然而，当我去工厂实习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学的材料学竟然是下面这样的！

其实，并不只有我们现代人被这些复杂的专业分类搞到头大

古时候，也有一群人同样忍受着这种折磨，他们就是史官。

作为一个历史领域的创作者，我需要经常翻阅一些史书寻找素材。

最吸引我兴趣的就要属纪传体史书中“志”的部分了，“志”用来记载制度、风俗和经济等内容，它有包括 “天文”、“律历”、“地理”、“河渠”、“礼”、“乐”、“舆服”、“职官”等十余个门类，专业分类之广令人咋舌，真是难为这些修史的史官门了。怪不得江淹（就是“江郎才尽”的主人公）曾经说“撰修纪传体史书，没有比志这部分更难得了”。

时间久了，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各种“志”中，有一个有趣的篇名：“食货志”

一、食货志的由来

“食货”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和现代人理解的“吃货”有什么区别呢？

“食货”二字出自《尚书·洪范》：

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日祭，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日宾，八曰师。

“八政”是箕子向周武王提出的治国常理，他认为想要治理好国家，必须要管理好八种政务：粮食、布帛与货币、祭祀、民居、教育、治安、宾客、八军事。

后来，汉朝的班固在修《汉书》时，引用了《洪范》中的“食、货”思想，最早开了食货志的篇章：

“《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二者，生民之本，兴自神农之世…食足货通，然后果实民富，而教化成”

——《汉书·食货志》

班固认为，粮食、货币和布帛从神农时期开始就是民生之本，只有解决百姓温饱问题，让他们的生活富足，才能够进一步去教化他们。因此他在《汉书》中设立“食货志”，用来记录当时社会的农业经济情况。

虽然班固“定义”了食货志，他却并不是第一个在史书中写“食货之事”的人。开创了《食货志》先例的人是司马迁，他在《史记·平淮书》中记录了汉武帝之前的富国政策，“平淮”是汉朝用来平抑物价、增加财政收入的方式。相比之下，班固选取的“食货志”名目涵盖的意义确实要比“平淮书”更广一些。

二、那些史书中设有食货志？

班固的“创新”之举，让《汉书·食货志》成为后世史官修史的的典范，在二十四史中，有十三部史书设有食货志：

从这十三部史书的年代排序可以发现，自《汉书》之后，《隋书》是史书中修撰《食货志》的转折点：在《隋书》之前，《后汉书》、《三国志》、《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南史》、《北史》共十部史书中均为设有《食货志》，而从隋至清，除了《新五代史》未设《食货志》外，其余历代史书中均设有食货志，从未间断。

唐代初年，虽然官修国史逐渐处于领导地位，但是此时奉诏所修的史书中，并不是每一部都有《食货志》，比如《南史》、《北史》中就无《食货志》。这是因为唐代出现官修史书的编撰体制还处于发展阶段，并未定型。

到了唐代中年时，《食货志》的编纂被制度化和经常化，无论是官修还是私著的史书都有《食货志》的书目。比如，杜佑编纂的《通典》就把《食货志》列为首位；苏冕和杨绍复奉诏修撰的《唐会要》中也有关于“食货”的条目记载。

宋代政府为了修撰史书，设立了国史院、实录院、日历所、秘书省等国立修史机构，《宋会要》就是在秘书省设立的会要所中编撰完成的。修史环境和条件的改善，使宋代史书的整体水平得到了较大的提高，但是《食货志》仍局限于前代史书的著作体系中。

《食货志》的编纂，在宋、金之后较为发达，因为当时的中国社会经济达到了较高的水平，土地私有制、商品经济、贫富差距、阶级分化等现象日益明显，相伴相生的中央集权、官僚政治、政府经费、劳动力剥削等问题也很突出。这些充满时代特色的经济问题给史官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食货志》就此成为史书中充分反应时代特点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以《食货志》命名的史籍非常丰富，不管是国史，别史、杂史、政书、类书、还是地方志，都载有《食货志》。甚至，这种影响还传播到了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在这些国家的官私史料中，也出现了《食货志》的影子。以朝鲜史书《高丽史》为例，郑麟趾在编纂《高丽史》时，“志”的部分就是仿照《元史》的体例编纂的。足以见得，中国史书的编撰制度对这些周边国家修史水平的影响之大了。

三、食货志记载那些内容？

古代史书中“志”的编撰是逐渐成熟的过程，它的发展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汉书》—《旧五代史》期间的不定型阶段，这期间编撰的史书，无论是体裁、文章结构、还是史料的编排、条目的整理，都没有形成统一的定式，所以这期间的史书中大部分都没有《食货志》；二、《宋史》、《辽史》、《金史》三部史书诞生后，《食货志》的体裁、结构和形式都固定了下来，内容方面也更加复杂和丰富了。

• 阶段一

《汉书·食货志》分为上、下两卷，上卷论食、下卷论货。班固从远古时期说起，涵盖春秋、战国，以及入汉之后的汉初、武帝和王莽三个时期，通过对田制、田租等农业（粮食）问题，造币、买复、算缗、盐铁等货、币问题描述历朝历代的财政变化。

《魏书》、《晋书》和《隋书》中三部史书中涉及的“食货”经济制度有“劝农”、“开荒”、“水利”、“屯田”、“户调式”、“占田制”、“赋役”、“水利”、“漕运”、“仓廪”、“赏”、“贡”、“工役”、 “市税”、“钱法”等，但是食货志的篇幅不广，主要以“食”为主，“货”次之。

《旧唐书·食货志》的创新在于在序中记录“内容摘要”：

“大抵有唐之御天下也，有‘两税’焉，有‘盐铁’焉，有‘潜运’焉，有‘仓察’焉，有‘杂税’焉，今考其本末，叙其否减，以为《食货志》云。”

其后的《新唐书》在延续《旧唐书》观点的基础上，增加了“以制度为中心”来处理问题的思想，这是《新唐书》的增进之处。

《旧五代史》由于在明初时就已经残缺，现今内容多为清乾隆年间补注，考察的价值不大。

• 阶段二

《宋史》、《金史》、《辽史》中，除《辽史》最为简略外，其余两部中《食货志》的名目纷繁百出，涉猎问题极广。《金史·食货志》分为五卷，共19个名目，其中最主要讨论的问题是租税、铜钱和交钞，用币制的演变过程反应当时的民生和物价关系：

“考起立国以来，所谓“食货”之法，荦荦大者，曰：租税、铜钱，交钞三者而已”

——《金史·食货志》

《宋史·食货志》共14卷，分上下两篇，共22个名目，比《金史》的内容更加繁杂。虽然《宋史》经常被诟病“繁芜”，但是仍不能否定脱脱对于史料编排和组织的条理性。

《金史》、《宋史》之后，食货志的条目日益增多，史官们通过设立各种子门目来介绍该时代的经济、政治特点，每一个新增设的条目都代表着那一时代独有的社会现象。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多亏了史官们不厌其烦的搜集、归纳各种信息，才能让我们看到历史的全貌。

【参考文献】

1. 《尚书》

2. 《汉书》

3. 《食货志》中的生态伦理思想初探

4. 十三种《食货志》介绍

5. 《旧唐书》

6.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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