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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忠(1573年~1626年),官至礼部尚书。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一甲第一名进士(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历任侍读学士、礼部侍郎,官至礼部尚书。熹宗天启二年(1622年)被黄尊素弹劾去职 。天启六年(1626年)去世。思宗崇祯三年(1630年)追复原官,赠太子太保,赐祭葬。
殿试题目: 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臣听说帝王统治国家,必须有经营管理的实政,而后才可管束臣民,综合处理纷繁的政务,才能实现和乐升平的社会。必须有倡导践行的实心,而后才可鞭策百官,振作整肃种种事务,才能建成昌盛兴隆的国家。」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着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何谓实心,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什么是实政?就是要确立社会规范,整饬法律制度。将它们悬挂到宫门高阙外面,载入法令条文当中,先颁布于朝廷殿堂,再散发至各级官府,一直到达各个地区和海疆边隅。整顿梳理,无论巨细,完备详尽,处处严密,丝毫没有疏漏的地方。什么是实心?就是杜绝懒惰懈怠,激励精明强干,从细节小事做起,发自内心深处,由朝廷帝王开始,再风行于京畿邦域,一直灌输到边疆角落。使之潜移默化深入内心。令这种精神志向无不畅达,以至于沦肌浃髓的程度而毫无阻塞。」
实政陈,则臣下有所禀受,黎氓有所法程,耳目以一,视听不乱,无散漫飘离之忧,而治具彰;实心立,则职司有所默契,苍赤有所潜孚,意气以承,轨度不逾,无丛脞惰窳之患,而治本固。有此治具,则不徒驭天下以势,而且示天下以守,相维相制,而雍熙以渐而臻。有此治本,则不徒操天下以文,而且喻天下以神,相率相勖,而郅隆不劳而至。自古帝王,所为不下堂阶而化行于风驰,不出庙廊而令应于桴答,用此道耳。厥后,崇清净者深居而九官效职,固以实心行实政也。
「公布了实政,属下官员就有了受命实行的依据,黎民百姓就有了効力遵从的法度,闻见一致,视听不乱,不担心法律随意变动,以致人们无所拘束,则治国的具体措施就能得到贯彻;树立了实心,各级官吏就会配合默契,百姓也暗自信服,都按君主的意向志气行事,不逾越规范法度,避免了办事琐屑、懒惰懈怠的弊病,则治国的根本目标就得到巩固。有此治国的具体措施,就不独以权势掌控国家,而是以应遵循的操守昭示天下。君臣上下相互约束制衡,则和乐升平的社会就可逐步造就。有此治国的根本目标,就不独以法令条文操控国家,而是以君主的精神思想晓喻天下。君臣上下相互勉励遵循,则国家的昌盛兴隆就能不期而至。自古以来,帝王的作为,不下皇宫的台阶而其教化却有如风驰四方,不出朝堂,则其号令有如桴鼓相应。就是因为用了这种治国之道!后来,崇尚清净无为而治的君主得以深居内廷而百官忠于职守,原本就是以实心践行实政的缘故。」
后世语精明者,首推汉宣,彼其吏称民安,可为效矣!而专意于检察,则检察之所不及者,必遗漏焉,故伪增受赏所从来也;语玄默者,首推汉文,彼其简节疏目,可谓阔矣!而注精于修持,则修持之所默化者,必洋溢焉,故四海平安所由然也。
「后世论及的精细明察的皇帝,当首推汉宣帝(刘询),他当政时,官吏称职,百姓安宁,其治理可说是有成效的了!但他却只专心于稽查检举,那么检察不到的就必然有所遗漏,这正是弄虚作假者增多而且还受赏赐的原由。后世所说的深沉静默的皇帝,则首推汉文帝(刘恒),他使律令简易,刑典宽减,禁网可谓是疏阔了!而他把精力注重于修身守道,则因修身而默受教化的人,必然处处可见,这就是天下所以平安的原因。」
盖治具虽设而实心不流,则我欲责之臣,臣已窥我之怠而仿效之;我欲求之民,民已窥我之疏而私议之。即纪纲法度灿然明备,而上以文,下以名,上下相蒙,得聪察之利,亦得聪察之害。实心常流而治具少疏,则意动而速于令,臣且孚我之志而靖共焉;神驰而慑于威,民且囿吾之天而顺从焉。凡注厝、规画悬焉不设,而上以神,下以实,上下交儆,无综核之名,而有廉察之利。彼汉宣不如汉文者,正谓此耳。
「可是虽然设置了治国的具体措施,但如果皇上的实心没传布开来,那么皇上想让官吏负起责任,官吏已窥见皇上的怠惰而去仿效;皇上想对百姓提出要求,百姓已窥见皇上的粗疏而私下议论。这样一来,即使纲常法度清楚完备,而居上者只靠法律条文,位下者则以虚假不实应对敷衍,上下互相欺瞒,能得到一些明察之利,但也受到明察之害。如果皇上的实心能经常传播扩散下去,即使治国的具体措施少些,那么皇上的旨意一旦萌生,就比命令还要迅捷,而官吏信从皇上的意志,恭谨奉守;皇上的命令一旦下达,百姓慑于皇威而聚集皇上的周围,驯顺服从。对于一切计划、措施业已公布还不完备的情况,因为居上者有精神意旨,位下者皆忠诚落实,上下交相儆戒,没有“聚总考核”的虚名,却得到考察的效果。那种汉宣帝(刘询)不如汉文帝(刘恒)的说法,正是指这一点。」
洪惟我太祖高皇帝,睿智原于天授,刚毅本于性生。草昧之初,即创制设谋,定万世之至计;底定之后,益立纲陈纪,贻百代之宏章。考盘之高蹈,颍川之治理,必旌奖之,以风有位;浚民之鹰鹤,虐众之枭虎,必摧折之,以惕庶僚。用能复帝王所自立之,称联之理政务尚综核者,欺蒙虚冒,总事空文。人日以伪,治日以敝,亦何以继帝王之上理,后隆古之休风,而称统理民物、仰承天地之责哉?
「我们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他的聪明智慧是上天所赐,他的刚强坚毅是与生俱来。在草创立国之初,即创立法度,设计谋略,定后世万年之根本大计;天下平定之后,进一步立纲常、陈法纪,为百代留下宏大的典章制度。对于成德乐道士人的崛起、政绩卓著官吏的治理,一定给予表彰赏赐,以教化百官;对于凶贪榨取、残暴虐待民众的坏人,一定给予惩罚打击,以戒惧庶僚。因而能建立帝王所自立之朕位。那些自己不理政务、只崇尚“聚总考核”的君主,欺蒙假冒,总是做一些空头文章,人们变得一天天虚伪,国家的治理一天不如一天,这怎能接续帝王的成功治理、继承远古美好的社会风气?还说什么统辖管理人民万物、敬受天地所赋之责呢?」
恭惟皇帝陛下,毓聪明睿智之资,备文武圣神之德,握于穆之玄符,承国家之鸿业,八柄以驭臣民而百僚整肃,三重以定谟猷而九围式命,盖已操太阿于掌上,鼓大冶于域中,固可以六五帝、四三王、陋汉以下矣!乃犹进臣等于廷,图循名责实之术,欲以绍唐虞雍熙之化, 甚盛心也!臣草茅贱士,何敢妄言?然亦目击世变矣。顾身托江湖,有闻焉而不可言,言焉而不得尽者。今幸处咫尺之地,得以对扬而无忌,敢不披沥以献!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孕藏聪慧明智的资质,具备文武圣神的道德,执持天赐的美好征兆,承担国家的鸿大基业。掌握多种驾驭臣民的手段,百官整顿敬肃;制定数重治理国家的谋略,九州效法听命。这样一来,皇上已经操纵权柄在手上,舞动福运于国中,本来能够位列五帝、三王之后,更可以超过汉以后各代君主了!您竟然还宣召臣等来朝,谋取名实相符之术,以继承唐尧虞舜时代和乐升平的社会风尚,这是多么深厚美好的情意啊。臣是一个在野未仕的卑微之人,怎敢妄言?但臣也是目击了世事变换的呀!因为寄身民间,听到的而无法说、说也不能尽说,今天有幸近处皇上咫尺之地,得以面君奏对而毫无顾忌,怎敢不竭诚效忠皇上献言呢?」
臣闻:
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君有统理之权,而实有所承受。故所经其事者,法之吴天。用是所居之位,则曰天位;所司之职,则曰日天职;所治之民,则曰天民;所都之邑,则曰天邑。故兴理致治,要必求端于天。今夫天 ,幽深玄远,穆然不可测也;渺茫轻清,聩然莫可窥也。而四时五行,各效其官;山岳河海,共宣其职。人人沾浩荡普济之泽,在在蒙含弘广大之休。无欠缺以亏其化;无阻滞以塞其功者,盖不贰之真默,酝酿于大虚,不已之精潜,流衍于无极,故实有是化工耳。
「我知道,君主就是上天,上天有养育大地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将责任寄托给君主。君主有统辖治理国家的权力,实际上是承受了重任的。故君主所经办的事务,效法于上天。因此所处之位,就叫天位;所承之职,就叫天职;所治之民,就叫天民;建都之邑,就叫天邑。所以依法治国总归要求上天来审正。但上天玄妙深远,静默而不可猜度;轻清辽阔,柔和而不可窥探。而四时五行(四季和古人所称构成世界的五种元素)各效其责;山岳河海,共显其职。人人受惠于浩浩荡荡的普济恩泽;处处蒙受着皇恩广大的仁慈福禄,没有因所受恩泽欠缺而损及教化的,也没有因所得福禄阻滞而堵塞事业的。原来都是因为这忠心不二的真诚,默默地涵育在茫茫太空;聪慧不尽的精明,深深地充满至无穷宇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大自然创造万物的伟力!」
然则人君法天之治,宁可专于无为,托以深密静摄哉!是必有六府三事之职司为实政者;人君宪天之心,宁可专于外务,强以法令把持哉?是必有不贰不已之真精为实心者。
「那么君主要按天的法则治理天下,即便专于无为而治,寄托在深刻周密而不动声色的治理,也必须有各部门的官员办理具体政务;君主遵照天的意图,专心于外面的具体事务,强制以法令来维持秩序,也必须有不可动摇不出于私心的精神为实心啊。」
粤稽唐虞之世,君也垂裳而治,贻协和风动之休;民也画象而理,成《击壤》从欲之俗。君臣相浃,两无猜嫌,明良相信,两无顾忌,万古称无为之治尚矣!
「像唐尧、虞舜的时代,君主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天下就得得了治理,享受凡事协调,下属闻风而动的快乐,民众只通过图象交流就能明白事理,形成了如“击壤”歌所唱的风俗,君臣之间非常融洽,相互没有猜疑,君英明,臣忠良,相互没有顾忌,万世称颂的无为之治就实现了!」
而询事考言,敷奏明试,三载九载,屡省乃成,法制又详备无遗焉。盖其浚哲温恭,日以精神流注于堂皇;钦明兢业 ,日以志虑摄持于方寸。故不必综核,而庶府修明,无事约束。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开而再辟,日月涤而重朗。盖以实心行实政,因此实政致弘勋。
「而查询、考核官吏的言与行,听其陈奏,公开考查,经三年九载,反复多次考察清楚就可以了。法制就进一步周详完备而无遗漏了。君主明智深沉、温和恭敬,一天天地以精力心神灌注于官署;君主敬肃明察、勤恳认真,一天天地以深思熟虑护持于心中。所以不必对官吏进行“综核”,而官府都能谨慎清亷;不必对百姓进行管束,而能使古今所未有之大业取得成功。国家得以奠定,再开辟新局;天地改换新颜,而变得更美。这都是由于以实心行实政,因而以实政获得了巨大的功勋的结果。」
其载在《祖训》有曰,诸臣民所言有理者,即付所司施行,各衙门勿得沮滞,而敬勤屡致意焉。列圣相承,守其成法,接其意绪,固有加无坠者。至世宗肃皇帝,返委靡者,振之以英断;察废弃者,作之以精明。制礼作乐,议法考文。德之所被,与河海而同深;威之所及,与雷霆共迅,一时吏治修明,庶绩咸理,赫然中兴,诚有以远绍先烈,垂范后世也。
「记载于《皇明祖训》中的太祖训言说:诸臣民建言有道理的事,要即刻交给官吏施行,各官府不得阻挡延滞,而要谨慎勤奋、常常关注。后代列位圣主相与接续,严守既定之法,承接前辈的心绪思路,必然只能加强而不会舍弃。到了世宗肃皇帝(朱厚熜)执政时,改变委靡不振的现象,振奋他们英明果断;查办做官不为的行为,激发他们精明强干。制定礼法、创作乐舞,议决法律,考试辞章。皇上的恩德,像河海一样深厚;皇上的威名,如雷霆一般迅疾。这样一来,官吏的作风谨严自律,各种事业治理圆满,国家赫然复兴。确实能够远承先烈、垂范后世啊!」
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而诞谩成习,诚有如睿虑所及者。故张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职以逞者,贻代庖之讥。有所越于职之外,必不精于职之内矣!则按职而责之事,随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参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日所当亟图者也。
「现今,我朝皇上,您任用人材以图治国,更加以实政寄望于群臣百官。但是确有如皇上所担心的那种放荡成习的状况,所以设置的官吏,要各有职掌。而那些肆行越职的人,就会留下“越俎代庖”的非议:既有超越职外之事,必定不能精心于职内之责!”就要按职而责问他所做的工作,再据此而考核其业绩,使礼部官吏不得参与工部事务,兵部不得剖分刑部之职,这是当今急需考虑的问题。」
耻言过行,古昔有训,而竞靡以炫者,招利口之羞。有所逞于外之靡,必不深于中之抱矣,则因言而核之实,考实而责之效,使捷巧不得与浑朴齐声,悃幅不至与轻浮共誉,又今日所当速返者也。
「为言过其行感到羞耻,是昔日的古训。而那些竞相用华丽词藻炫耀的人,招来的只能是巧言善辩的羞辱:“徒有夸耀于外的华丽外表,必定没有深广的胸襟!”就要根据其言考核其实,再据实而责求其绩效。使捷口巧言之徒得不到淳厚朴实士人的名声,诚实者的荣誉不至于和轻浮者混同。这又是当今所应当赶快改正的。」
巡行者寄朝廷之耳目,以激浊扬清也。而吏习尚偷,既使者分遣,无以尽易其习。为今之计,惟是广咨诹、严殿最,必如张咏之在益州、黄霸之在颍川。斯上荐剡焉,而吏可劝矣。教化者,齐士民之心术,以维风振俗也。而士风尚诡,即申令宣化,无以尽变其风。为今之计 ,惟是广厉学官,独重经术,必如阳城之在国学、胡瑗之在乡学,斯畀重寄焉,而士可风矣。
「出巡的官吏是朝廷寄托的耳目,用以惩腐倡亷。而官场还有苟且怠惰的坏作风,即便出使的巡官分遣各地,也不能完全改变其陋习。为今之计,只有广泛咨询访问、高下优劣,一定要有像张咏(宋太宗时益州知县)在益州、黄霸(汉宣帝时颍川太守)在颍川的有效吏治那样,这些人都是皇上荐举的良吏,这样,劝勉官吏就有标准了!教育感化是整顿统一官民的思想,以维护、发扬良好的民风,而社会风气还有欺诈虚伪,即使三令五申、传命教化,也不能完全改变这种风气。为今之计,只有强化督励教育主官,提倡特别尊崇经学儒术。一定要像阳城(唐朝人,好学,曾在国学任职)在国学、胡瑗(宋朝人,重经术,曾在湖州、苏州等地办学)在乡学授徒施教那样,这都是皇上寄予的重托,这样,官民就可教育感化了!」
四海之穷民,十室九空,非不颁赈恤也,而颠连无告者,则德意未宣;而侵牟者有以壅之,幽隐未达;而渔猎者有以阻之,上费其十,下未得其一。何不重私侵之罚,清出支之籍乎?四夷之内讧,西支东吾,非不诘戎兵也。而挞伐未张者,则守圭纨绔之胄子,无折冲御侮之略;召募挽强之粗才,暗驰张奇正之机。兵费其养,国不得其用,何不严遴选之条,广任用之途乎?
「四方边地内乱,疲于敷衍支应,并不是没有整治军事,之所以未大力征讨,是因为那些守着美玉、贪图安逸的贵族纨绔子弟,没有御侮却敌的两手谋略,仅仅召募一些搭弓射箭的粗俗庸才,不明白张弛有度、奇正用兵的机谋,军队耗费了给养,国家却派不上用场。为什么不严格遴选英才的条件,广开用人之途呢?」
民氓之积冤,有以干天地之和,而抑郁不伸,何以召祥?则刑罚不可不重也。故起死人、肉白骨、谳问详明者,待以不次之赏;而刻如秋荼者,置不原焉,而冤无所积矣。天地之生财,本以供国家之用,而虚冒不经,何以恒足?则妄费不可不禁也。故藏竹头、惜木屑、收支有节者,旌以裕国之忠;而犹然冒费者,罪无赦焉,而财无所乏矣。
「百姓的积冤,关涉社会的和谐,而忧愤郁闷得不到申述,如何能招来吉祥的世道?因此,必须重视量刑处罚。对于审案讯问详明、能让蒙冤者起死回生的清官,要给以破格赏赐。而对那些滥用繁多苛刑的恶吏,绝不宽恕,则冤案也就不会再铸成了。大自然增生财富,本来是供国家用的,而弄虚作假、不法冒领,如何能长远足用呢?因此必须禁止浪费。所以对连竹头木屑也能收存爱惜、收支有节制的官吏,要表彰其富国裕民的忠诚;而对仍然贪财浪费者,绝不赦罪,国家的财富就不会贫乏了。」
盖无稽者黜则百工惕,有功者赏则庶职劝,劝惩既明则政治咸理,又何唐虞之不可并轨哉!而实心为之本矣!实心以任人,而人不敢苟且以应我;实心以图政,而政不至惰窳而弗举。不然,精神不贯,法制虽详,无益也。
「罢免没有政绩者,则百官警惧;赏赐有功者,则众吏受到鼓励。奖惩分明,政事就都到整治,又有什么不可与唐尧、虞舜同迹比肩的呢!而实心是最根本的!以实心任用官吏,官吏就不敢苟且偷安以应付皇上;以实心谋划政事,政事就不至懈怠而失败。不然的话,精神不能贯通注入,法制虽详也是没用的。」
而臣更有献焉:盖难成而易毁者,此实政也;难操而易舍者,此实心也。是必慎于几微,戒于宥密。不必明堂听政也,而定其志虑,俨如上帝之对;不必宣室致斋也,而约其心神,凛如师保之临。使本原澄彻,如明镜止水,照之而无不见;使方寸轩豁,如空谷虚室,约之而无不容。一念萌,知其出于天理,而充之以期于行;一意动,知其出于人欲,而绝之必期于尽。
「臣还有建言要献给您,凡是难以成功而容易失败的,就是这实政;难以掌握而容易舍弃的,就是这实心。因此,务必对细微小事也要谨慎,在内心深处有所戒惧。皇上不必在朝堂听政,而是稳定志向和思虑,俨然如上帝召见一般;也不必在寝宫斋戒,而是约束心性和精神,凛然若教师临场一样。使得本性清澈透明,像明月止水观照事物,无所不明;使心地开朗豁达,如空谷虚室,广邀客人无所不容。如果萌发一个念头,知道它合乎上天的法则,就要发扬它并期待于付诸行动;如果出现一种意向,知道它出于个人的欲望,就要杜绝它并期望于摒弃净尽。」
爱憎也,则察所爱而欲近之与所憎而欲远之者,何人?喜惧也,则察所喜而欲为与所惧而不欲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视听注焉;勿曰非违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监存焉。
「对待爱憎,要察明所爱而想亲近的人,与所恨而想远离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对待喜欢和畏惧,要弄清由于喜欢而想去做的事,与由于害怕而不想去做的事,都是些什么事?不要说什么屋漏(古代室内西北隅安放神位、谓为外人所不见之处)隐秘,外人不察,而全国的视听都在关注着呢!不要说什么违法犯科,无人来禁,而神灵一直在向下监视着呢!」
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曰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日吾为天讨有罪。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一部法令的设立,是我(指皇上,即为皇上立言)为天奉行法度,而不能私自议论创建和革除;一笔钱款的支出和收入,是我为上天守护资财,而不能私自增加和减少;一个官位的设立,是我为上天任命有德之人;一个恶人被铲除,是我为上天惩治有罪之徒。所以,实心首先树立起来,实政就能取得成功,和乐升平的社会风尚就不难达到,还说什么与汉宣帝去比呀!臣不知道哪些是忌讳,徒然冒犯皇上,恐惧失职之至。」
臣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