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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30日 星期三 嘉兴市南湖区 晴到多云7~15℃
【一阕诗词】
《锦瑟》
唐·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玉谿生的这首诗,知名度很高,每一句都非常熟稔。
这首诗题为《锦瑟》,实际却是在写青春,以及青春的那些往事,一幕一幕,痛彻心肺。
庄周梦蝶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但是后面这句"望帝春心托杜鹃"却是鲜为人知。
"春心"二字在诗词中一般表达的是对爱情的向往或者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然而这里的"春心"却不太一样。李商隐的诗歌中多有忧国、感伤身世的感情,"春心"与杜鹃的悲鸣联系到了一起,象征着望帝化作冤魂的杜鹃,在泣血声中寄托难以泯灭的怨恨。
传说古蜀国有一位皇帝叫杜宇,与他的皇后恩爱异常,后来他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灵魂就化作一只杜鹃鸟,每日在皇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地泪珠是一滴滴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皇后园中美丽的花朵,所以后人就叫它杜鹃花。这就是"杜鹃啼血"的传说。
这是杜鹃鸟的故事,也是成语"子规啼血"的由来。李白写有著名的诗句:"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正是因为这杜鹃鸟的日夜哀鸣,啼血不止,染红了遍山的花朵,因而才有这杜鹃花。
杜鹃花,也因而被赋予了一份悲情。
在我心中,阿朱是最美的杜鹃花,她的一生,似杜鹃鸟而悲鸣。
阿朱的名字,那么随意,似乎只是当年被收养的时候,穿了一件朱色的衣服,所以被随意叫做这个名字。
阿朱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就好像她的乔大哥。
当她突然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居然是自己的爱侣的杀父仇人!
天意弄人,爱情、亲情,难以两全,所以阿朱甘愿以自己为祭礼,献出了这宝贵的生命。
第一次在高考前夕,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合上了《天龙八部》,不再继续读下去。
因为我知道,阿朱一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拯救萧峰。
萧峰最终必然自尽而死,最后的结局果不其然。
《天龙八部》是我阅读的第一部金庸小说,也是我最喜爱的一部。
阿朱,是我最愿意生死以之的女子,"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这一路的美好,却断送在小镜湖畔,那一刻,我和萧大哥一样心痛至死。
阿朱,本来只是姑苏慕容的一个使唤丫头。
阿朱出场的时候,便展示了她与众不同的易容术,只不过段誉"闻香识女人",却轻易地识破了阿朱的伎俩。
当先前那老仆来到小厅,段誉便闻到一阵幽雅的香气。这香气依稀与木婉清身上的体香有些相似,虽然颇为不同,然而总之是女儿之香。起初段誉还道这香气发自阿碧身上,也不以为意,可是那老仆一走出厅堂,这股香气就此消失,待那自称为孙三的管家走进厅来,段誉又闻到了这股香气,这才领会到,先前自己所以大觉别扭,原来是为了在一个八九十岁老公公身上,闻到了十七八岁小姑娘的体香,寻思:"莫非后堂种植了什么奇花异卉,有谁从后堂出来,身上便带有幽香?要不然那老仆和这瘦子都是女子扮的。"
书中说道,阿朱乔装改扮之术神乎其技,不但形状极似,而言语举止,无不毕肖,可说没半点破绽,因此以鸠摩智之聪明机智,崔百泉之老于江湖,都没丝毫疑心,不料段誉却从她身上无法掩饰的一些淡淡幽香之中发觉了真相。
而这些,却只不过为阿朱最后的惨死埋下了一个很长的伏笔。可惜、可恨萧峰不像他的结义兄弟段誉那样,能够识得这"女儿香"。
且看段誉的夸人本领:"我只觉老天爷的本事,当真令人大为钦佩。他既挖空心思,造了阿碧姊姊这样一位美人儿出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干净净了。哪知又能另选一位阿朱姊姊。两个儿的相貌全然不同,却各有各的好看,叫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
这也是我的心里话,阿朱的美,难描难画。
杏子林中,阿朱再次展现惊人的模仿术,她身穿淡红衫子,扮着赵钱孙的声音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阿朱付出的代价是,被谭婆打了一耳光,雪白粉嫩的面颊上登时出现五道青紫的指印。
后来,阿朱听到了乔峰的故事,毅然决然地爱上了"北乔峰",不再只是"南慕容"的附庸。
聚贤庄中,薛神医上上下下打量阿朱,见她容貌颇丑,何况年纪幼小,乔峰决不会是受了这稚女的美色所迷。他忽尔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弟娘是他的妹子?嗯,那决计不会,他对父母和师父都下毒手,岂能为一个妹子而干冒杀身的大险。难道是他的女儿?可没听说乔峰曾娶过妻子。"他精于医道,于各人的体质形貌,自是一望而知其特点,眼见乔峰和阿朱两人,一个壮健粗犷,一个纤小瘦弱,没半分相似之处,可以断定决无骨肉关连。
可见,在世俗人的眼中,两人绝不般配。
然而,正是这份不合时宜,却令乔峰"杯酒释恩仇",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护阿朱周全。
当薛神医问乔峰和阿朱什么关系的时候,乔峰一怔,他和阿朱相识以来,只知道她叫"阿朱",到底是否姓朱,却说不上来,便问阿朱道:"你可是姓朱?"阿朱微笑道:"我姓阮。"乔峰点了点头,道:"薛神医,她原来姓阮,我也是此刻才知。
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阿朱原来姓阮,她的母亲,是后来出场的阮星竹。
那个时候,乔峰对阿朱,并非爱情。乔峰干冒奇险将阿朱送到聚贤庄,若未得到薛神医出手医治,便任由她真气衰竭而死,实在太也可惜,可是这时候以内力续她真气,那便是用自己性命来换她性命。阿朱只不过是道上邂逅相逢的一个小丫头,跟她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出力相救,还是寻常的侠义之行,但要以自己性命去换她一命,可说不过去了,乔峰心想:"她既非我的亲人,又不是有恩于我,须当报答。我尽力而为到了这步田地,也已仁至义尽,对得她住。我立时便走,薛神医能不能救她,只好瞧她的运气了。"
直到雁门关外,乔峰悲愤莫名掌劈山石,听到阿朱的一句"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他回过头来,只见山坡旁一株花树之下,一个少女倚树而立,身穿淡红衫子,嘴角边带着微笑,正是阿朱。
乔峰那日出手救她,只不过激于一时气愤,对这小丫头本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了,不料她忽然在此处出现,乔峰惊异之余,自也欢喜,迎将上去,笑道:"阿朱,你身子大好了?"只是他狂怒之后,转愤为喜,脸上的笑容未免颇为勉强。
这个时候,还不是爱情。
直到阿朱解开了乔峰的心结,他不再纠结于乔峰、萧峰的问题,这个时候,两人变得唇齿相依、不可分离。
阿朱和所有汉人一般,本来也是痛恨契丹人入骨,但乔峰在她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别说他只是契丹人,便是魔鬼猛兽,她也不愿离之而去,心想:"他这时心中难受,须得对他好好劝解宽慰。"只听阿朱柔声道:"汉人中有好人坏人,契丹人中,自然也有好人坏人。乔大爷,你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阿朱的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对我全无分别。"
终于,乔峰缓缓地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我……我……阿朱,我是契丹人,从今而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两人千里同行,一路追寻"大恶人"。乔峰不在,此时的萧峰哈哈大笑,说道:"是了!从今而后,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时不知如何说才是。
阿朱接口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说得诚挚无比。
这是爱情的誓言,只可惜"塞上牛羊空许约",只教人肝肠寸断。
原来阿朱乔装改版,并不是为了没有养育之恩的段正淳。
阿朱道:"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了大错。"
萧峰一直低头凝望着她,电光几下闪烁,只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萧峰心中一动,蓦地里体会到阿朱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象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无心之错可恕,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颤声道:"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抱着她身子站了起来。
阿朱脸上露出笑容,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禁的欢喜。她明知自己性命已到尽头,虽不盼望情郎知道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但他终于知道了……
当萧峰终于知道的时候,阿朱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从此化为杜鹃鸟、杜鹃花,处处寻觅、望断天涯。
当耶律洪基发现萧峰郁郁寡欢,说要赏赐数千个江南女子给他时,萧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道:"我既误杀阿朱,此生终不再娶。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皇上看惯了后宫千百名宫娥妃子,哪懂得'情'之一字?"
是啊,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情之为物,不可说、不悔不倦、不曾枉断肠。
阿朱善于乔装打扮,却没能随乔峰而萧峰……
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阿朱的离去让我无法释怀,而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掌下更是带有十分悲壮的色彩。杜鹃啼血猿哀鸣,香消玉殒断人魂。
杜鹃花,又名映山红,因其漫山遍野而又通体血红。阿朱,一个与红色透着神秘联系的名字,注定与杜鹃花有种说不出的关联。
杜鹃花的花语是"永远属于你"。阿朱,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都将永远永远的只属于萧峰,属于那个她曾今希望一起牧羊与塞外的人,属于那个她今生都不能再陪伴的人。
萧峰的泪、阿朱的血,染红了那满山的杜鹃。
你看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