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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
今日,是周恩来逝世41周年纪念日,其侄子周尔鎏独家授权“政事儿”(微信ID:gcxxjgzh)发布纪念文章,以寄思念之情。
四十年光阴过去了。不思量,自难忘。
我一直称呼周恩来总理为“七爸”。是的,他是大国的总理,可他也是我至亲至爱的“七爸”。世人公认的周恩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忙的人,而我是他花费大量时间培养、教育的亲属子弟。对于这位伯伯,我从熟悉而敬佩,而敬仰,而尊崇,可以说,总理是对我一生影响最大的人。这一声称呼,饱含着我的思念与牵挂,天上人间,真希望他还能听到,尽管我知道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奢望……
总理德隆望尊,他治国的大家气度、高风亮节令人难忘;他理政的鞠躬尽瘁、睿智勤勉为人称道。他为国家奉献了一生。他的一生总令我感受到,一代政治家那“为政以德”的风采不在天边,就在身旁。
1976年1月8日,是周恩来总理逝世的日子;四十年后的2016年,总理离世四十周年,全国各地有许多民众在怀念着他。我作为总理的侄子,与总理接触颇多,亲聆许多教诲,在此前的2015年以多年心血书成《我的七爸周恩来》(36万字,中央文献出版社),所期望者,无非“秉笔直书自己的亲历亲闻亲见,给历史留下一份准确可信的文字材料”(原新华社副社长高秋福《心香一瓣权作“序”》)。
我祖父母与七爸父母作为当时周家的二房与七房,亲兄弟间过从甚密。七爸亲口告诉我,我父亲因过继给了大房,使我成为长房长子。我在婴孩时期,就有幸得到七爸七妈的关爱。此后,一生受到他们的垂爱关照。从1946年到1949年的三年间,七爸七妈直接抚养我。而且1946年起,还形成一个家庭习惯,凡是涉及到我的学习、健康、工作、恋爱、婚姻等问题,都由七爸本人直接与我谈话,七妈从旁协助。同辈兄弟姊妹由于七爸身为总理,诸事繁忙,往往由七妈照料,因此我的情况就成为一个相对不同的个例。
1954年,我在南开大学读书,寒假期间七爸通知我去西花厅找他。那天晚上,七爸和我几乎是“彻夜长谈”,为平生所罕见。此番长谈后他意犹未尽,就安排我在西花厅东厢房住下,叮嘱我要到寒假结束再离开。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我们三代亲属中罕有的幸福际遇。
七爸对待亲属是那样的一视同仁,但又有所分别。这分别是基于品格的分别。他多次夸我是个“老实孩子”。七妈的秘书张元某次对七爸谈到我是她所见到的家族子弟中非常坦诚性情直率的青年时,七爸连连颔首表示同意并说我确是一个老实人,很单纯。
工作后,七妈有次在单独召见我时说:“你自幼学习很好,完全是依靠自己个人的努力,甚至往往依靠奖学金作为主要的生活手段,完全没有凭借家庭的影响。至于同我们的关系,你也从未主动提及。在我看来,虽然我们对亲属要求很严,但由于各种形形色色社会习惯的影响,有些人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和相信。因此你今后的一生要有思想准备,往往会不受其利,反受其害。作为你的亲人和长辈,我是有点为你感到抱屈的。”
后来,我和妻子王章丽长期从事外事工作,有幸在多种场合见到七爸七妈——我们也是唯一与他们在相同外事场合一起工作过的亲属——但我们从未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从而避免了人们的注意,甚至很少人知晓我们之间的亲属关系。七妈为此深为感动。有次七妈还向其他人介绍说:“章丽在‘文革’中的表现是好的,对待家庭亲属关系问题上表现也是好的。”跨出门时又转身对大家说,“尔鎏的表现也很好。”事后还向有的兄弟姊妹们对以上情况作了介绍。
现在回首和七爸相处的点滴经历,他对我个人多次的单独长谈、教诲,涉及我成长、教育、工作的方方面面,其中重要原因就是七爸知道我是一个可信赖的老实人,这也是让我一生为之感恩不尽和感到颇为荣幸的。
忽忽一年又将过去,我重读到一封重要的信,觉得有必要照录在此,因为时下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对总理逝世时万人追悼的情况所知甚少甚至一无所知了。而对于我来说,这些情景仍然历历如在目前。这封四十年前我在北京接到的信,是我其时居住在江苏淮安的弟弟尔辉亲笔。其中所述“已接待本县、外地干群10万以上。有的公社小学生,带着干粮,哭着从几十里以外走到这里来吊唁。有个老红军的妈妈,坐在院中哭了大半天都不走,据说一天多都没吃饭”,至今读来仍令人动容。我之照录,可使今天的“新人”了解当年,亦可唤醒亲历者的记忆——
尔流(应为尔鎏,原文如此——作者注)哥哥:
以万分沉痛的心情参加完了伯伯的追悼会,十七日乘车离开北京,十八日到达南京,因临近春节,旅客增多,往淮安的汽车票难买,故在南京耽误了两天,于21日到达淮安。
对伯伯的死,江苏干群也是和全国一样十分沉痛。在南京听说,百几十万人前往梅园新村吊唁,单花圈有近两千只,而且都是特大的花圈,是历史上从未见过的。据说梅园开始未开放时,群众将墙头都挤倒了。后来开放,吊唁的队伍,从梅园直排到鼓楼,而且秩序井然。
回来后,家中淮安县委也设了灵堂,据服务人员讲,开始县委不敢搞,因为伯伯生前有过遗嘱,但群众不答应,很多群众都站在门外哭,向县委贴了大字报,外地来的人,边哭边拉着县里干部讲理,说总理不让搞是自己谦虚,你们不搞是什么感情?在群众的压力下,县委请示地委后于13日开始在这里设灵堂,接待干群前来吊唁。据说到现在为止,已接待本县、外地干群10万以上。有的公社小学生,带着干粮,哭着从几十里以外走到这里来吊唁。有个老红军的妈妈,坐在院中哭了大半天都不走,据说一天多都没吃饭。这些都使我们深受感动。除了吊唁的以外,淮安还在十五日开了万人以上的追悼大会。我们回来后,灵堂还保存,满院子都是花圈,将伯母临走前交待给我们对灵堂处理意见,已向县委作了汇报,今后怎么办,县委还请示地省委做决定。
这次去我们很遗憾的是伯伯的生前照片未能搞到,哥哥你答应给我买的,千万给我办到,我不吃饭也要买一套,钱打算最近寄去。另外对伯伯的革命经历我们也知之不多,几乎一无所知,哥哥你在这方面接触面广,资料也多,能否经常给我介绍一些伯伯的革命经历,将不甚感谢之至。
关于我们家庭情况,我这次去曾找同宇叔(总理亲兄弟周同宇,我的伯父——作者注)了解,他也说不清楚。在我奶奶临死前,曾经叫我写一个,但因放在家中,后淮安修房子散失,现在连我祖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据说大妈处有这个情况,我也不敢去问,同宇叔叫我有机会去上海找翕园叔(我的父亲周翕园——作者注)去问,我想有机会去上海一定要去访问一下。
这次去京由于过份悲痛和劳累,桂云回来后身体不够好,还在治疗中,附笔问候哥哥嫂嫂好。
此致
敬礼
小弟:尔辉
1976年1月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