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苏小小

2016年那个夏天，我有幸路过了西湖，而又特地在攘往熙来的纷杂中去了西泠桥畔，看了眼苏小小。

01

苏小小，六朝南齐时钱塘名伎，诗才横溢，貌绝青楼。

她是中国古代最有名的才女佳人，让无数文人墨客竞相吟咏。她是传奇，却又在红颜薄命的旧疾里黯然离世。年且十九，终葬西泠。

就这样，风花雪月般的小小，将她自己托付在了西湖。最是西湖好山水，无独有偶，这也是她极爱的。

命运善嫉，她风华绝代的短暂一生，遗世亦独立。

其实，苏小小是寂寞的，她的寂寞秉承了千百年来三面环山、湖光山色的西湖。她在如画般的西湖悄然入睡，却又让身处尘世的人惦念不已。

02

提起苏小小，杭城几近无人不知。她让阮郁心生爱慕，让鲍仁抚棺痛哭，让钱塘此地终埋玉，更让世间行色男子仰慕了一生。

关于小小，亦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时代背景下被杜撰的人物，也有人说她的故事只是后人的演绎。可是我却真的相信，她曾油壁香车，到过这里。至少我记得，我曾在孤山寺北，一人一伞，来过这里。

“生在西泠，死在西泠，葬在西泠，不负一生爱好山水。”是苏小小的遗愿，山水之于小小，犹如小小之于我。

小小离世，遵其遗愿，鲍仁将她葬在西泠之坞。墓上覆有慕才亭，为前来吊唁的人遮蔽风雨。

03

在流传千古的往事里，路过小小墓，注定是有些落寞深藏其中，也许这也是我们无法碰触的感伤，但倘若走进这座亭子，又不禁发现时空的转变是一段故事的开始和结束。我想，我是走进了孤亭伴佳人的落寞中。

沿着孤山路缓缓而下，虽说是盛夏时期，但湖畔垂柳茵茵，仍见三月春风。苏小小墓就坐落在西泠桥西北侧的湖畔，半圆天地，六角攒尖顶亭，依湖而立，小而精致，相守相望。相守既是西湖，相望即是天涯。

站在墓前，不由感慨，尘世间人来人往，红尘琐事恍如过眼云烟。曾经的形影不离、海盟山誓，也不过红尘陌路，白云苍狗。阮郁的不辞而别，致使小小黯淡了游山玩水的乐趣。还好她还乐得和文人雅士来往，渐渐恢复了车马盈门的往日生活。如果当时没有封建理念，没有父母唯尊。也或许说，如果一切都还可以来的话，想必阮郁会毫不犹豫的抛去一切和小小度过这段让人遗憾了千年的余生路。只可惜此时事已千年，而她们的故事也被遗留在历史的风雨中，恍恍惚惚。现在看来，时间顺进逆退，百转千回，世事大都多变，只能偶尔缅怀和在不经意间感慨一番了。

04

亭前悄然转身，无意间又是一阵意外。旁边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嚣甚多。身后虽是粼粼湖水，细柳低垂，湖上三两游船或停靠岸边，或随风摇曳，但眼下已是现代人生活的气息和节奏。

微风轻拂湖面，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盛夏风荷，一朵或两朵亭亭玉立。绕着亭子四周，走走停停，仿佛尘世间的琐事也在这一刻禁锢。经过岁月的洗涤之后，尽是一番脱俗。而所谓的故事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光芒。不知，当下的人们走近小小墓，触碰积淀了千年往事的同时，是否也轻触了自己内心的怦然心动，是否能真正体会到“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的清秀。也或许，千年以后，小小凄婉的爱情故事再现尘世时，是如当下“凄凄惨惨戚戚”还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想必是逃不过物是人非的无奈结局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负，少年游。慕才亭的众多楹联中，最让我心生欢喜的是“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着西泠。”为此，无数文人墨客为她赋诗填词，甚至有意无意地把她放在苏东坡岳飞前面:“苏小门前花满枝，苏公堤上女当垆”“苏家弱柳犹含媚，岳墓乔松亦抱忠。”就连较早一些的白居易，也把自己写成小小的钦仰者:“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

苏东坡把美衍化成了诗文和长堤，林和靖把美寄托于梅花与白鹤，然苏小小，则一直把美熨贴着自己的本体生命。她不作太多的物化转捩，只是凭借自身，发散出生命意识的微波。

后来的我，不止一次的路过慕才亭，而这也每每让我心生眷恋。

后来的她，一衾薄衣映江月，笑看潮起潮落。晨观游鱼戏荷舟，暮听钟声绕古道。春夏秋冬四时，静静观赏杭城的风云变化，谁又说她是寂寞的呢？

05

自古佳人难再得，从此比翼罢双飞。

或许很多人不经意间遇见小小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难得可贵的是，我还能从中读出两个影子，一段爱情，一个故事。尽管说，她是湮没在历史里的佳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真正了解这段风花雪月般的往事，又有多少人像我这样孤身一人闲游的，又能说，有多少人会偶尔沉思呢？

不敢说，我就是一直沉浸在这段往事中，毕竟这是一段旅行。但幸运的是这段旅行不是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走马观花。所以一路走来学到了很多，比如珍惜——珍惜缘分、珍惜当下、珍惜自己。

倘若一天，西湖少了苏小小，就好像一个人即便吃遍满汉全席，但是再吃不到妈妈做的一碗家常面，终究是落寞的。

所幸，小小的故事经得起时间的打磨，最终在云淡风轻中散发生机。

06

这世间事，无论何种别离，你若知道必定会有再相一天。哪怕这时间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都觉得不过是缘见分的问题。但若这别离，再无相可能，离去的人便像是从你灵魂里抽去的一部分，空了也便空了，再无被填补的可能。

丧失之痛，是最持久的疼痛。无论你多么久经沧桑，多么平和安详，这种痛都会在你的心里不停荡漾，像是海面的波浪一样。

生命如海，还存在的东西，就像是海面上来回飞翔的海鸥。即便它飞得再远，你都知道，它就在广阔的天空下，在茫茫的江湖中。

这种鲜活的念想，是很多人活着的理由，我也不例外。

07

若是来时夏初至。因此，去了杭州，路过西湖，便读懂了一段千年往事。这也似乎是其它风景无法比拟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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