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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园诗话》的内容,虽大抵以诗而论,但内同颇为驳杂,其中谐趣段子亦为不少。略择捡如下:
〇紫峰与客观方竹,客戏云:“世有方竹无方人。”紫峰曰:“有。”问:“何人?”曰:“子贡。”问:“何以知之?”曰“《论语》云:‘子贡方人。”’
子贡方人,方本是是评论的意思。这里的语境下,用方的常用意,利用一字多意,造成了谐趣的效果。
〇广东珠娘皆恶劣,无一可者。余偶同龙文弟上其船,意致索然。问:“何姓名?”龙文笑曰:“皆名春色。”余问:“何以有此美名?”曰:“春色恼人眠不得!”
这里同以此春色代指彼春色,说的是此,而言的是彼。
〇有僧见阮亭先生,自称应酬之忙,颇以为苦。先生戏云:“和尚如此烦扰,何不出家?”闻者大笑。
应酬之忙,那逃脱红尘出家好了,却原来他已经出家了。这利用其身份应有的状况和现实的对比产生某种荒谬感。
〇雅谑自佳。或以诗示仲小海。仲曰:“诗佳矣,可惜太甜。”其人愕然问故。曰:“有唐气,焉得不甜?”
〇蔡芷衫好自称“蔡子”,以诗示汪用敷。汪曰:“打油诗也。”蔡怒曰:“此《文选》正体,何名打油?”曰:“菜子不打油,何物打油?”
好基友都是这么互怼的。利用谐音,先抑后扬。说你这诗不咋滴啊,太甜,打油诗。基友急了,才道出原因。有唐(糖)气,是菜子(才子)
〇郭晖远寄家信,误封白纸。妻答诗曰:“碧纱窗下启缄封,尺纸从头彻尾空。应是仙郎怀别恨,忆人全在不言中。”
看看人家的老婆多么善解人意。要搁今天,绝对追问不休,你到底什么意思。
〇人馈得心大师鸡子四十,师大吞咽。人笑之。师作偈云:“混沌乾坤一口包,也无皮血也无毛。老僧带尔西天去,免在人间受一刀。”
吃货总是有理由。鸡子就是鸡蛋。大吃特吃,还能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必须得再来四十个。
〇洪在部时,某相国问:“汝向人说我刚愎自用。有之乎?”曰:“然。”相国怒曰;“汝是我门生,乃滂我?”洪谢曰:“老师只有一‘愎’字,何曾有‘刚’字?门生因师生故,妄加一‘刚’字耳!”
你老板问你,我是不是刚愎自用。你说,哪儿啊,您只有“愎”,哪有“刚”啊。你可以试一下。
〇或戏村学究云:“漆黑茅柴屋半间,猪窝牛圈浴锅连。牧童八九纵横坐,‘天地玄黄’喊一年。”末句趣极。
那时的小学也不怎么样嘛。
〇有某公咏《梅》云:“五尺短墙低有月,一村流水寂无人。”或笑曰:“此似偷儿诗。”
看时间,正是盗窃好时机。
〇东坡诗云:“惆怅东阑一枝雪,人生能得几清明?”此偷杜牧之“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倚此阑干”句也。然风调自别。有人说欧公好偷韩文者,刘贡父笑曰:“永叔虽偷,恰不伤事主。”亦妙语也。
〇四十年前,余读钟伯敬《慰人落第》云:“似子何须论富贵?旁人未免重科名。”以为佳绝。不料甲寅七月,偶翻唐诗,姚合{送江陵从事》云:“才子何须藉富贵?男儿终竟要科名。”钟先生如此偷诗,伤事主矣。
所谓不伤事主,大概算是借鉴。伤事主,就是抄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