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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写诗歌,尤其是写格律诗,无论是在音律还是在用字上都有许多讲究。在用字上,最忌讳的一点就是重复,一篇诗歌之中用字重复会有诗人才华有限的嫌疑。
不过,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古今往来也有许多诗人因为对重复词汇的妙用,写出了名动天下的旷世之作。论重复的词语之多,其他诗歌都比不上明代唐伯虎的这首《桃花庵歌》,开篇就重复了6个“桃花”,简直跟绕口令一般,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唐伯虎的这首诗歌成为了名动天下的神奇之作。
桃花庵歌
明 唐寅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唐寅,字伯虎,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是明代最有名的画家、书法家、诗人,四大才子之首。 唐伯虎并非从一开始就不热衷功名,他也曾努力地在科场拼搏,想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但是在中了解元,就是科举制度中乡试的第一名之后,并没有因此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反而因为被人陷害科场舞弊,好不容易得到的功名都被取消了,而且从此失去了走上仕途的机会。
经过这件事情,唐伯虎心灰意冷,从此断了仕途的念想,他在桃花坞建了一个住所,取名叫做桃花庵,每天与花作伴、卖画为生,过着闲散隐逸的舒适生活。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三月,唐伯虎桃花庵周围的桃花都盛开了,他看到灿若朝霞的桃花,心旷神怡,写下了这首诗歌,记述了自己如神仙般自由潇洒的生活。
桃花与“逃”谐音,本来就是隐逸的象征。“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诗歌开篇3句就连用了六个“桃花”,不仅非常口语化,而且词语重复率非常高,还用了回环往复的顶针手法,将上一句结尾的词用作下一句的开头,读起来甚至如绕口令一般。
六个句子,看似重复,其实是交代了诗人在桃花庵的悠闲生活,桃花坞里建了一座桃花庵,桃花庵里住着一个桃花仙。桃花仙人是种着遍地的桃树,然后又摘了桃花换酒钱。开篇三句诗交代了诗人在桃花庵隐居的生活方式,在桃花林里生活,与桃花为伴,也以桃花为生,如神仙般潇洒闲散,是名副其实的桃花仙人。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将桃花换了酒之后,诗人便开始了自己的潇洒日子,酒醒的时候在桃花林里坐着打发时间,酒喝醉了就在桃花树下枕着桃花睡觉。就在这半醒半醉之间,过了一天又一天,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是看到了花开花落,才知道是过了一年又一年。
如此老死在桃花和美酒间,就是我毕生的愿望,我才不愿意为了功名在达官贵人们的车马前鞠躬行礼,对我来说酒杯和桃花比富贵功名何止好上了千倍万倍。富贵之人与贫穷之人的生活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唐伯虎认为的天上,不是富贵却没有自由的生活,而是自己这样虽然贫穷却闲散的生活。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诗人将富贵与贫贱的生活进行了对比,虽然富贵之人有车马富足可以享受,但却要受人驱使,终日忙忙碌碌没有自由,反之,自己在桃花庵的生活虽然贫穷,但却潇洒自在,不用受到任何人的约束。
或许在别人看来,我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是太疯癫了,但我却要笑话世人看不穿着功名利禄,曾经那些显赫无比的豪门贵族,如今他们的墓地都找不到了,既没有花也没有酒,只是被锄作了用来耕种的田地。
无论曾经多么富贵,最后都不过是黄土一堆,既然如此,又何必处处辛苦为难自己、让自己像囚犯一样,为了一点功名利禄失去了自由,还不如抓住短暂的人生,在我的桃花林里做一个人世间逍遥的快活散仙。
唐伯虎这首诗,可以说是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更潇洒的一个版本,唐伯虎这样的生活方式,也实在是令红尘中忙忙碌碌一生的千万凡人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