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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营三千
我们现在上课的方式方法，大家都很熟悉，而古代的私塾，那摇头晃脑的学习方法，大家在电视剧里也都见过。但是皇帝读书学习就有些神秘了，在大明朝，皇帝到底是怎样上课的？
首先我们来说说上课的内容，明朝皇帝读书，其实和平民百姓学的内容差不多，不过是四书五经之类的经史典籍，还有《性理大全》、《大学衍义》这样的理学著作、《资治通鉴》这样的历史著作等等。另外还有历代祖宗皇帝为儿孙们特制的书籍。比如朱元璋当年编制的《皇明祖训》，后世儿孙必须用心谨记；又比如《文华大训》，是明宪宗朱见深专门为太子朱祐樘编的教材，这个，后来的皇帝们也得学学。
定下了学习内容之后，讲官们就要开始用心备课，写出一份讲章来，然后交给内阁审批，通过之后，才能用它来上课，这份“讲章”，也就等于现在老师用的教案啦。
讲章怎么写？其实也不算难，以李东阳为明武宗朱厚照准备的讲稿为例，《孟子·万章》篇中有一句“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句不过二十多个字，可李东阳却为之写了七百多字的讲章。
（李东阳画像）
讲章的开篇，李东阳先用大白话把这段文言文逐字逐句翻译了一遍，之后，再把这“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的“五伦”含义详细解释，比如对于君臣的关系，李东阳是这么解释的：“有天下便有君臣，君臣便自然有个义合的道理，为君的以义使臣，事不合义，则不可使；他为臣的以义事君，义有不合，则不可苟禄，都从义上发出来，这便是君臣有义。”
讲完了书上的道理，李东阳还要结合现实情况，用书中的理论来规劝皇上：“伏望以身为教，而示民之可从；以道为治，而化民之弗率。唐虞之治，将复见于今日矣！臣等不胜欣愿之至。”
这般说完，一堂课也就讲完了，其实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深奥难懂的内容，文章大意都是用大白话说的，皇上一听就懂，只是无聊单调了些，并没有我们现在上课那么多的环节。
课的内容虽然不难，但是上课的礼仪程序可是很繁琐的。给皇上上课，那可不能“殿前失仪”啊，所以在开始教书之前，我们要先学习这个“经筵”的礼仪。
所谓“经筵”，乃是专门给帝王讲经论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历朝历代都有，在明朝，经筵一个月就要举行三次。这是件大事，参与人数众多，学生虽然只有皇帝一个，可是在旁围观的可不少：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都察院的都御史、大理寺的大理卿、通政院的通政使、鸿胪寺的鸿胪卿、锦衣指挥使……这么多人，统统都要参与。等到大家都按照顺序挨个儿进场行过礼了，经筵才正式开始。
皇帝面前的桌子，是“御案”，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咱们用的课桌；而讲官用的桌子叫做“讲案”，那就相当于现在老师用的讲台了。桌子摆好了，怎么上课呢？一般来讲，皇帝听一次课，需要四个先生：两个教书先生（讲官），两个给教书先生翻书的……
别笑，这翻书的职位也是正职，还有个学名，叫做“展书官”。上了课，东边的展书官和讲官先上场，展书官把书翻开，放在讲案上，然后讲官为皇上讲解四书中的某一段；讲完了，就轮到西边的展书官和讲官，为皇上讲五经中的段落。讲书的内容，上文已经提及了，不过真正讲起来，还是要注意两点：一是不能读错别字，二是官话要说的标准，“声音洪亮，理致詳明”，这样皇上才能听得清楚。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程序，万一中间漏了怎么办？别担心，鸿胪寺会派来专门的“鸣赞官”，他的任务，就是高声宣布每一个礼仪流程的开始和结束，就跟我们上学的时候，班长喊“上课起立”一样，不过鸣赞官喊的内容可比班长多多了。
（《徐显卿宦迹图》中的经筵场景）
等二位先生讲完，这课还不算完，还得由皇上下旨赐宴呢。
经筵结束的赐宴，是由光禄寺来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山珍海味，不过是些酒菜米饭而已，值得一提的是里面有一道点心是“馓子”，看来这馓子的历史真是源远流长。一直到讲官和其他围观群众把这顿饭吃完，经筵才算正式结束。
之前也说了，学生就皇帝一个，可是上一次课，却有百十来号人参与，而且流程繁琐，又臭又长，这么无聊的经筵，皇帝当然不乐意参与。经筵本就是讲官说、皇帝听，不消劳烦皇上多开尊口，只要结束时说一句“先生吃酒”，就万事大吉。到了明宪宗朱见深这儿，连“先生吃酒”都不愿再说，于是他老人家御经筵，竟然一言不发，“俨然而进，默然而退”，使得这个仪式彻底成了大臣的独角戏，那么经筵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经筵既然是仪式性大于实用性的东西，那么皇帝学习，当然不能只靠经筵，“日讲”就成了皇帝学习的主要途径。日讲的礼仪比经筵简化很多，每天都要举行，学习的内容倒是差不离，经史子集之类，“务在直说大义、明白易晓”。不过嘛，讲学的效果依然一般，像明英宗朱祁镇，就曾亲口承认，说自己“写字不佳”，就是因为当年教他写字的讲官“不曾开指下笔法，又不校正”，看来就连帝王之家，也要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而烦恼啊。
参考资料：大明会典、明史、李东阳《怀麓堂集》、天顺日录、謇斋琐缀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