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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酒与食散
古代的那些大诗人,从李白、杜甫算起,还有我们现在讨论的陶渊明,在他们的诗文和日常生活中,酒都是不可或缺之物,他们真的太能喝了。这或许也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直到今天,酒也是人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它甚至不是一种点缀或色彩,而是生命里一个顽固的、不肯退场的陪伴物,成了一种元素和必需品。它甚至不仅仅是一种物质,一种含有乙醇的液体,而直接就是一种精神,是形而上的一部分。
无论是喝酒还是食散,有时候都可以成为保存自己的一种方式。从肉体上保存自己,从精神上保存自己,说白了就是逃避的一个方法。如果认为“食散”更积极,那往往是养生论的信徒。其实喝酒也有保护自己的效果,比如从记载上看,阮籍就用喝酒保护了自己,刘伶也是这样。由于一个人处于恍惚沉醉的状态,他人就会觉得不必与之较真。在酒精的作用下,生命的社会性和政治性也就降低了,而这“二性”的降低,通常会受到统治者的欢迎,会让他们感到放心。另一方面,在个人的精神构成上,饮酒与食散又给人掺进了新的因素,一种飘逸的、出世的、恍惚的、幻想的,甚至是更奇异的感受,一种特别状态下的夸张和浪漫情状,也是进入新奇境界的尝试,是忘记眼前痛苦的一种逃避方式。
陶渊明的喝酒,与阮籍、刘伶等人不一样,至少在记录上没有那么凶,但同样也是有酒瘾的。从他的诗文中能够看出,他有时不吃饭也要喝酒。他真的特别需要酒。在他诗文的记录里,诗人因为缺酒而常常感到痛苦:“民生鲜常在,矧伊愁苦缠。屡阙清酤至,无以乐当年。”(《岁暮和张常侍》)“于今甚可爱,奈何当复衰。感物愿及时,每恨靡所挥。”(《和胡西曹示顾贼曹》)最有意思的是,他九月九日那天坐在菊花旁,感叹有菊无酒的那种痛苦和失败感:“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如何蓬庐士,空视时运倾。”(《九日闲居》)当一个叫王弘的官人派人送酒来时,他甚至等不及回家,坐在地上当场就喝醉了。这说明陶渊明已经严重地依赖酒了。
对于有酒瘾的人——从陶渊明到李白、杜甫乃至更多的人,更不要说刘伶和阮籍这样的著名酒徒了——酒是何等重要。不过陶渊明尽管依赖酒,与其他人还是不一样。这正像谢灵运等人,同样是陶醉于山水,欣赏山水,在山水面前感动,与陶渊明之于山水的态度仍然有所区别一样。陶渊明与酒的关系是有些不同的,他对酒的品咂、亲和、依赖,让人觉得是浑然一体的。他的生活充满了酒的芬芳,酒在很大程度上使他的田园生活变得更加有滋有味了。他品咂的能力好像更细腻也更强,给人的感觉不是一个狂饮的酒徒,而是一个品味的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