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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时,名义上的国家最高司法机构是三法司,可实际上,一些重大的刑事案件都有锦衣卫诏狱负责,它们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想抓就抓,想杀就杀。有明一代,一提起诏狱便让人心惊胆战,如同下十八层地狱一般。
诏狱准确地说是锦衣卫所属的北镇抚司狱。北镇抚司最初一直是锦衣卫的下属,到明宪宗成化年间发生了变化。成化十四年,宪宗下旨,增铸北镇抚司印信,明令一切刑狱,不必告知锦衣卫,镇抚司直接上报皇帝,锦衣卫使不得干预。至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就更无从插手了。
北镇抚司负责的是皇帝指定的案件,俗称“天子诏狱”,关于北镇抚司的狱室,史料有记载:“其室卑入地,其墙厚数仞,即隔壁呼嚎,悄不闻声。每市一物入内,必经过数处检查,饮食之属,十不能得一。又不能自举火,虽严寒,不过啖冷炙、披冷衲而已。家人辈不但不得随入,亦不许相面,惟拷问之期,得于堂下遥相望见。”
这段记载应该说的还是诏狱早期的情形,当时的狱中还讲些人情,允许带一些衣物,送些吃的,甚至在拷问时家人还可以远远见上一面。后来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进入诏狱,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人的身份,完全被看成了一个一钱不值任人宰割的小动物。
通常情况下,进入诏狱的人绝大多数没有生还的希望,先是受尽酷刑,伤痕累累,然后不是病死就是被折磨死或是杀死,能从诏狱里侥幸逃生的,恐怕是百年不遇的万幸。
明代被皇帝的私人卫队锦衣卫缇骑逮捕入诏狱的大臣不计其数,有些入狱的大臣记述了他们在天子诏狱中的受难经历,其凄惨之状,真是令人不忍卒读。大臣魏大中记述:
“十三日那天逮入京师,关押在锦衣卫东司房狱中。二十八日,许显钝、崔应元两个狱头奉旨严刑拷问。许显钝迎合魏忠贤的意旨,将汪文言构陷成罪,立即处死以灭口。用刑十分残酷:敲五十杠子,打四十棍,残毒备至,而抗辩之语悉秘不宣。”
世人通常谈及刑部牢狱往往心惊胆战,吓得六神无主,而刑部大牢比起诏狱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其惨烈程度竟有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大臣顾大章入狱后有一段记载说:“予入诏狱百日,而奉旨暂法刑部者十日,有此十日之生,并前之百生皆生矣。何则?与家人相见,前之遥闻者皆紊证也。”顾大章因为有幸被关在刑部大牢十天而捡回了一条命,这真是难以置信。
明代从太祖朱元璋直至明亡,天子诏狱一直是皇帝禁卫亲军逞威使性的最得意场所;这个场所杀人如麻,对于天下臣民来说,无异是个没有天日的阴森森的世界。清代大学士张廷玉因此痛彻肺腑地评价诏狱说:
“锦衣卫狱者,世所称诏狱也。古代狱讼掌于司寇而已。汉武帝始置诏狱二十六所,历代因革不常。五代唐明宗设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乃天子自将之名。至汉有侍卫司狱,凡大事皆决焉。明锦衣卫狱近之,幽执残酷,害无甚于此者。”
这段话的意思是:锦衣卫狱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子诏狱。古代时狱讼案件由司寇负责。到汉武帝时开始设诏狱二十六所,后世因袭增减不定。汉代早有侍卫司牢狱,大事就此了结,明代的锦衣卫天子诏狱,酷烈残忍,胜过了任何朝代。
天子诏狱和明王朝相始终,其中,最为惨烈、残酷的集中在八个时期:洪武时期、永乐时期、正统时期、成化时期、正德时期、嘉靖时期、万历时期和天启时期。明王朝共享国二百七十余年,有十六位皇帝,这八个皇帝在位时间几乎就是有明一代,这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