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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荡漾的九龙湖偎依在群山环抱中,笑容可掬的湖面将太阳的万道金光揉碎,洇成一片片橘红。一艘艘快艇飞驶在湖面,犁出一条条深深的浪沟,沟两边翻滚的浪花像巨鸟拍打着长长的翅膀,颇为壮观。我本想乘坐快艇,体验一下那离弦之箭的刺激,可一想到慢慢地品味一下迷人的九龙湖和神秘的天柱峰,便改乘速度悠悠的游船。游船摇摇晃晃,像儿时坐在母亲摇动的摇篮里,舒坦极了,要不是有青山秀水的诱惑,我真会酣然入睡。
“喂,你看,那天柱峰真像人的脑袋。”一位游客指着远处的天柱峰。
山貌石相全凭人的想象,你觉得它像什么就像什么。我凝视着那一柱擎天的“修江第一峰”天柱峰,展开想象的翅膀。的确,那天柱峰是很像人头,抬头望北,极目天舒,注视着天穹变幻的云彩。那硕大的头颅天庭极高,头发稀少,眉须飘然,脸色朱赤,俨然一鹤发童颜老者。可随着游船的前移,慢慢地又变得不像人头了,竟有点像一个高耸的发髻或一只巨大的石螺。对,像石螺更符合它的起源传说。
据《铜鼓县志》载,天柱峰有一个神奇的传说。相传,八仙之一的张果老路过此地,在观音娘娘的“晒鞋尖”前栓驴解囊时,不慎将随身携带的仙螺宝石失落草丛中。说来也怪,仙螺坠地还俗,竟见风增高,以“一日长一千,十日撑破天”之势,骤然陡长。南海观音旋即上奏玉帝:“凡尘怪石,日长千倍,若不制服,数日后即将冲破南天门。”玉帝大惊,即差雷神下凡征服。是日,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大雨滂沱,火蛇飞舞,霹雳一声,灵石腹部被迅雷劈出一个大洞,遂停止长大(高)。后人在石洞中建立“灵石庵”。
诚然,此乃传说,人们不必按图索骥、追根寻源对其进行考证,但它确实给天柱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想到此,我再看那天柱峰,似在仰天长啸,是控诉玉帝的无情?还是诅咒雷神的狠毒?或是责怪张果老的不慎?抑或自豪地向苍天倾诉人间的美好?到底是仙界之物,误入凡尘后竟如此受世人青睐,或许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走下游船,登上山体,又是一番感受。山中竹树深幽,凉风习习,野花点点,鸟唱虫鸣。虽是攀登,并不觉累。
来到半山腰,一栋黑瓦白墙、红廊柱、硬山顶的建筑横在面前,门楣上方书写红底金字繁体的“灵石庵”三字。进得门去,踏上两层数十级石阶,一个长方形阔大洞口赫然在目。这就是“灵石庵”。庵前香烟缭绕,洞内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几位男女香客虔诚地在香炉里插香,在菩萨前跪拜,双唇微动而无声,必是默默地许着什么心愿吧。我谈不上是什么无神论者,但对此活动不感兴趣,只是出于好奇,看看而已。看着那豁大的洞口,觉得它就是天柱峰这颗巨人脑袋的大嘴,无声地向世人预示着那不可泄露的天机。
据《铜鼓县志》载,灵石庵又名志虚庵,始建于宋,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嘉庆十五年(1810)两次重修,分前后栋:前栋为岩石、土木混合结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后栋观音佛殿,系由一座高7、阔8、进深9米的石洞构成。同治《义宁州志》载曰:“崖结有庵,顶圆中空,状若悬磐,幽致可远尘嚣,高僧多隐于此,诚一方胜地也”。“文化大革命”期间,此庵前栋被拆毁,观音殿佛像、神龛被砸碎。随着旅游业的兴起,此庵得以修复,香火重旺。
据说,灵石庵菩萨极灵,正如其名。某友曾言之凿凿地告诉我,省城某机关一官员荣升在即,却遇到一点麻烦,竞争对手人脉极好,深得一把手青睐;听说灵石庵菩萨很灵,便专程来庵中抽签,以解心结。天随人愿,抽到一支上上签,签的偈语暗示他:小人害,无大碍。此官员将信将疑,心痒难挠,忐忑不安,盼望偈语早日实现。果真,不久,竞争对手因经济问题东窗事发,锒铛入狱,他顺理成章升迁。此官员来不及喜庆,旋即花费数千,来灵石庵还愿。此后,此人凡碰到知心之人说及抽签问卦之事,每每唏嘘不已,惊叹灵石庵菩萨之灵。
本来抽签问卦,信则有,不信则无,全凭自己意念。但抽签者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这就造就了菩萨的神通与灵验。然而,按照《易经》的观点,人又是有命运的,命运也是可以预测的,这也就难怪许多人对抽签卜卦奉若神明了。
灵石庵通往天柱峰山顶的路上,有一个简易牌坊,上书“天柱峰”,左右的对联颇是耐人寻味。上联曰:“奇乃有因原本仙螺成石柱”,下联曰:“高而无欲甘为勇士作天梯。”说的就是天柱峰的来历和甘为人梯的牺牲精神。
通往峰顶的路很陡,人工开凿的石阶步步高抬,约一米来宽;两边水泥铁管护栏;石阶嵌在峰脊上,约呈七十度的角度上扬,脚踏上去,膝盖几到胸口,真有点攀登天梯的感觉;山体赭黑,光不溜秋,长着少许鲜苔。反头一望,峰陡如柱,岩削千仞,头晕目眩,两腿颤抖。没有三分勇气还真不敢往上攀登。几位同去的游客抬头望望峰顶和石阶,摇摇头,停住脚步,说:“我等害怕,勇士上吧。”
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不攀登到峰顶真有点于心不甘,便给自己鼓劲:不到长城非好汉,做一回勇士吧!于是,右手提相机,左手扶栏杆,默念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诗句,吭哧吭哧地三步一停留、五步一喘气地向峰顶登去。
终于,登上了峰顶!我站稳脚跟,让呼吸缓缓地匀称下来,举目远眺,豁然开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真有点从飞机上瞰俯大地的感觉。群山逶迤,峰峦奔涌,遥接天际,像一个漫无边际的黛色果盒,盒中摩肩接踵地堆着如岭似峰的翡翠;脚下赭色的天柱峰像挺立于盒中的竹笋,我等就立于笋尖;酡红的夕阳像个燃烧着的车轮,缓缓西沉。伟人毛泽东名句“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或许就是这种意境吧!因时值深秋,九龙湖水面下跌,湖中群山裸露出一圈曾被湖水吻过的几米高的印痕,红红的,像一个个翠盘镶上了一道金边。九龙湖水港汊相连,七弯八绕,枝枝蔓蔓,蜿蜿蜒蜒,纵横交错,宛如群龙在嬉戏遨游。
我旁边几位青年男女又蹦又跳,又喊又叫,其中一位戴眼镜的男子,双手举过头顶,诗人般地一声惊呼:啊!地到无边天作界,山登绝顶我为峰!一位扎着辫子的女子笑着说:诗人,是不是来了灵感,诗兴大发?写首诗吧。眼镜眺望远山,点点头,说:写,写,如此美景,岂有不写之理?
我被这伙年轻人感染了,举起相机,选好景点,咔嚓咔嚓拍下十几张精美的照片,并请诗人帮我拍了一张挥手群山的照片,留下了永恒的瞬间。遗憾的是太阳急着“下班”,匆匆西跌,我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返程。下了游船,站在九龙湖大堤坝上,举目望去,心头一颤,我不由得暗自惊呼:真乃人间仙境!晚霞铺满湖面,罩满群山,天柱峰通体暗赤;远处山口衔着半轮红日,湖面水底浸着一串红日,一轮有光无芒的红日被上下山峰拦腰切开;西边漫天通红,湖中满湖金碧,天水一色,一同燃烧,如果失去方向感,还真难辨这是朝霞还是夕晖。俄顷,我联想起天柱峰腰际的“灵石庵”,顿生疑窦:这到底是霞晖还是“灵石庵”中观音大士撒出的神光?或是天柱峰的智慧之光?如此灵验的“灵石庵”,能没有神光么?天柱峰并非刀劈斧削,棱角分明,而是浑圆如柱,极显圆通。中国人最讲圆通,圆通是智慧的化身,天柱峰必定蕴藏着无穷的智慧,能无智慧之光?
湖北武当山有天柱峰,福建武夷山有天柱峰,安徽黄山也有天柱峰。它们都很美,很神奇。但此刻我觉得此铜鼓之天柱峰最美,最神奇,以至于神秘莫测。
天柱峰,你是幸运的,你不必为离开仙界而沮丧,也不必为没能撑破南天门而遗憾。你可知,你已经撑破了无数游人心中的南天门,成为屹立于天地之间的擎天神柱。足矣!
来源:乐游宜春
作者:曾福龙